时钟的指针终于指向了五点。
京介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抓起了自己的公文包。
"黑泽老师,明天见。"雾岛响子的声音从他对面传来,平静、知性,仿佛下午那场充满侵犯性的"调律"只是一场普通的学术探讨。
京介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嗯",快步逃离了办公室。仙道夏希戏谑的目光如芒在背,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没有走向车站。他不能回家。
他不能带着这身"肮脏"的、被"弹奏"过的身体回去。他无法想象,当阳菜像往常一样抱住他时,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雾岛响子那股冰冷的、知性的"专业"香水味。
他需要"净化"。
他拐进了车站后街一条昏暗的小巷,那里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咖,招牌上"シャワー完備"的字样闪烁着廉价的霓虹。
这里是完美的藏身之所。匿名、快捷、无人问津。
他开了一个"淋浴包间",将自己反锁在狭窄、潮湿、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隔间里。
"砰。"
他刚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狠狠抓住了胸口的"枷锁"。
他要把它摘下来。
他要把它那股灼热的、令人作呕的"激活"感暂时从自己身上剥离。
他颤抖着手,将那根暗红色的系绳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啪。"
那枚暗红色的木符掉在狭小更衣区的干燥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廉价的响声。
他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逃一般地冲进了更小的淋浴格,将水阀拧到了最烫的一档。
"哗——!"
滚烫的热水浇在他的头顶,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
但他需要这个。他需要用更强烈的物理痛苦,来压倒精神上的污秽。
他抓起那瓶廉价的、散发着刺鼻青苹果香气的沐浴露,挤出大量泡沫,用近乎自残的力道,疯狂地刮擦着自己的身体。
他用力地擦洗着脖颈,那里被白羽梦贪婪地"嗅闻"过。
他几乎要把皮肤搓破,擦洗着自己的肩膀,那里被雾岛响子用"测量"般的、冰凉的指尖抚摸过。
最后,他停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要洗掉那股被"弹奏"后的黏腻感,那股雾岛响子用言语"定义"出来的、属于"乐器"的、可耻的感觉。
"哈……哈……"
他跪倒在瓷砖上,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他。水蒸气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混合着他那被"激活"后不受控制散发出的"甜香",以及刺鼻的青苹果沐浴露味。
这根本不是"净化"。
这更像是一场徒劳的"腌制"。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关掉了水。他以为自己"干净"了。
他擦着身体,打开淋浴格的门。
他必须把那个"枷锁"戴回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天音咲夜发现他擅自摘掉了"御守",会发生什么。
他弯下腰,准备捡起地上的木符。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那枚"御守"静静地躺在地板上。而在它旁边,在他那叠放整齐的、用来替换的"干净"衬衫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股幽幽的、甜腻的、草莓香水混合着廉价麝香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
京介的血液凝固了。
他抬起头,看向那件"干净"的衬衫。
衬衫上,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带着廉价蕾丝花边的手帕。
它被喷了大量的香水,浓郁得刺鼻。整块手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草莓香精的甜腻气味。
"……!"
京介的胃液猛地翻涌上来。
他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
是她。
是那个在便利店跟踪他、在他家门上留下口红字条的鬼魅!
她是怎么进来的?她一直跟着他?她在他进去淋浴之前,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储物柜,用她的"标记物",彻底污染了他用来"净化"的最后退路?
京介颤抖着手,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块污秽的手帕,想要将它扔掉。
一张小小的、从收银机里撕下来的热敏纸,从蕾丝的缝隙中飘落下来。
上面用红色的、仿佛是口红的笔迹,写着一行扭曲的字:
"老师……你好香。"
"我一直在看着你。"
"这件衬衫……我帮你留下印记了。"
京介的腿软了。
他靠着储物柜滑下去,屁股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看着自己那件被"污染"的干净衬衫,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被雾岛响子"调律"过的、散发着"专业"气味的脏衣服。
他无处可逃。
他已经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穿回家了。他今晚,注定要带着"污秽",踏入他和阳菜的"圣域"。
* * *
我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五点了。他出来了。
啊……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从办公室的门里"逃"了出来。
他走得好快,像一只被猎人惊吓到的兔子。他的脸红透了。
我隔着十几米,都能闻到。
那股味道。
那股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只有我能闻到的、蜜糖一样甜腻的"味道"……今天不一样了。它更浓郁了,像是被人强行采摘过、被人狠狠"激活"了。
而且,还混着一股别的味道。
一股……冰冷的、知性的、我非常讨厌的高级香水味。
别的女人。
我气得发抖。是谁?是哪个?她碰了他!她强迫了他!
我的老师……我的"珍宝"……他被别的女人"污染"了。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
但他没有回家。
他没有去那个"妻子"的身边。他背着包,低着头,拐进了车站后街那条最昏暗的小巷。
他要去哪里?
我跟了上去。我的脚步很轻,像个幽灵。
他停在了一家24小时网咖门口。那块廉价的霓虹灯闪着淋浴设施齐全的字样。
啊……
我明白了。
我捂住嘴,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嫌脏。他嫌那个女人的味道脏。他要在回家见"妻子"之前,把自己"洗干净"。
我的老师……你好"干净"啊。
我看着他走了进去。我等在外面,心跳得像要炸开。
这是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要"净化"自己?
不。
我来帮你"净化"。
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我知道后门的锁有多便宜,也知道备用钥匙藏在哪里。
我必须赶在他进入淋浴间之前行动。
我从后门溜了进去,用备用钥匙打开了A03包间隔壁的储物柜。
我看到了。
他的公文包。他挂起来的外套。还有他叠放整齐的……用来替换的"干净"衬衫。
它闻起来……好干净。一股阳光的味道,一股……那个"妻子"的、廉价的柔顺剂的味道。
我好嫉妒。
我嫉妒那个女人,她可以碰他,把他"弄脏"。我嫉妒那个"妻子",她可以"拥有"他。
而我……
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标记他。
我从包里掏出那块手帕——黑色的,蕾丝边的,我今天早上特意带来的。
我在上面喷了很多很多草莓香水。浓到刺鼻。一整瓶。
我抓起他那件属于"妻子"的衬衫。
我把它贴在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师的味道。
然后,我把那块喷满香水的手帕,按在领口,用力摩擦。
我要把我的味道,我的草莓香水,全部留在这里。
我擦过领口。他的喉结会在这里。
我擦过胸口。他的皮肤会贴在这里。
我擦过袖口。他戴着婚戒的手会从这里伸出来。
"呵呵……呵呵呵……"
我压抑着笑声,将我所有的"印记",都留在了这件"干净"的衣服上。
我做完了。我将这块"标记过的手帕"完美地放在了衬衫的最顶端。
然后,我掏出了我的口红,在我带来的收银条上写下了我的"情书"。
"老师……你好香。"
"我一直在看着你。"
"这件衬衫……我帮你留下印记了。"
我把纸条塞进了蕾丝的缝隙里。
我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
我立刻、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从后门离开。
我在外面等着。
十五分钟后,他出来了。
他穿着外套,脸色惨白。
他看起来好可怜,好绝望。
我咬着拳头,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他被我"污染"了。
他被我"弄脏"了。
他没有选择。
他只能穿着我"标记"过的衬衫,回家见他的"妻子"。
去吧,老师。
带着我的味道,去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