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九点，门铃响了。
京介和阳菜对视了一眼。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昨晚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今天哪儿都不去。
门铃又响了一声。
然后是敲门声。
"京酱？"
是姬宫雫的声音。
"京酱，开门。我知道你在。"
京介站起来，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雫站在门口，还是那身打扮——银色短发，黑色哥特萝莉裙，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她的脸比上次瘦了一点，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
敲门声变得急促。
"京酱！"
"我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你不能不理我！"
京介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放在门边的鞋柜上。
然后他开口了。
"雫。"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京酱？"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惊又喜。
"你在！我就知道你在！快开门！"
"不开。"
"为什么？"
"我上次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哥哥妹妹'的关系。你不应该来找我。"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雫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点委屈。
"京酱，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
"因为没必要开。"
"可是我想见你……"
"你想见我是你的事。我不想见你。"
门外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京介靠在门边，等着。
阳菜站在客厅中间，手里攥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京酱。"
雫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委屈，而是一种更低、更软的语气。
"我知道你在怪我。"
"怪我以前做的那些事。"
"怪我在你身上留了那个印记。"
京介的后腰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那颗疤还在。
阳菜说可以去做激光祛除。他还没去。
"但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雫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像一条蛇。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走到哪里，身上都有我的东西。"
"这有什么错？"
"错。"
京介的声音很平。
"那不是'喜欢'。那是伤害。"
"我没有伤害你——"
"你用滚烫的针在我身上烙了一个疤。"
"那不是伤害是什么？"
门外沉默了。
京介继续说：
"雫，我只说一遍。"
"你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听懂了吗？"
门外没有声音。
安静了大概十几秒。
然后，门被猛地撞了一下。
"骗子！"
雫的声音尖锐起来。
"你骗我！你以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妹妹！"
"你现在说什么'没关系'？！"
她开始用力砸门。
咚。咚。咚。
"开门！"
"京酱！开门！"
"你不能这样对我！"
阳菜看了京介一眼，举起手机。
京介点了点头。
阳菜拨出了110。
"你好，我要报警。有人在我家门口闹事，砸门。"
她报了地址。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她挂掉。
"警察十分钟到。"
京介点了点头。
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
"京酱！"
"你出来！"
"你至少看我一眼！"
"我为了你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你不能这样对我！"
京介没有说话。
他靠在墙边，看着那扇门被一下一下地撞击。
门是防盗门，撞不开。
但那声音听着让人烦躁。
"京酱……"
雫的声音忽然变了，从尖锐变成了哽咽。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做错什么了……"
"是不是那个女人……是不是她把你抢走了……"
阳菜的眉头皱了一下。
京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不要接话。
"我恨她……"
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
"我恨那个女人……"
"如果没有她，京酱就不会变成这样……"
"京酱会一直陪着我的……"
"都是她的错……"
砸门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哭声。
很大声，像是故意要让整栋楼都听到。
"京酱不要我了——"
"京酱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我好可怜——"
"我什么都没有了——"
京介看了一眼手机。
还有七分钟。
阳菜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
"她在演戏。"
"我知道。"
"邻居会听到。"
"让他们听。"
京介的语气很平。
"她闹得越大，警察来了越好处理。"
门外的哭声持续了大概五分钟。
然后，电梯的声音响了。
脚步声。
"怎么回事？"
是邻居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
雫的哭声停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大了。
"我哥哥不要我了——"
"他被那个坏女人抢走了——"
"他不让我进门——"
"我好可怜——"
邻居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你哥哥住这里？"
"对……他以前对我很好的……现在不理我了……"
"那个……你要不先冷静一下……"
"我不要冷静！"
雫的声音又尖了起来。
"我要见我哥哥！"
"他凭什么不见我！"
"我是他妹妹！"
电梯又响了。
这次是更重的脚步声。
"警察。请问是哪位报的警？"
京介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男一女。
雫蹲在走廊上，脸上全是泪，看到门开了，眼睛一下子亮了。
"京酱！"
她站起来，想往门里冲。
女警察一把拦住她。
"小姐，请冷静。"
"我要见我哥哥！"
"她不是我妹妹。"
京介的声音很平。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她是福利院的人。我以前在那里待过。"
"我已经明确告诉她不要来找我。她不听。"
"她砸了我的门，在走廊上大吵大闹。"
"我有录音。"
他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刚才的录音。
砸门声。哭喊声。那些"我恨那个女人"的话。
警察听完，看了看雫。
"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走！"
雫挣扎起来。
"我要见京酱！"
"他是我哥哥！"
"他以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你们不能把我带走！"
女警察抓住她的手臂。
"小姐，你涉嫌扰乱公共秩序。请配合。"
"我没有扰乱！"
"我只是想见我哥哥！"
"这有什么错！"
京介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全是泪，银色的短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以前的他，可能会心软。
可能会想："她只是太喜欢我了。"
可能会想："算了，让她进来说两句吧。"
现在不会了。
"雫。"
她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的动作停了。
"京酱……"
"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退后一步，关上门。
门外传来雫的尖叫。
"京酱！"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会放弃的！"
"你是我的！"
"你永远是我的！"
然后是挣扎的声音，脚步声，电梯门开合的声音。
渐渐远了。
安静了。
京介靠在门上，闭上眼睛。
阳菜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她被带走了。"
"嗯。"
"你还好吗？"
"还好。"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
"谢谢你报警。"
"不用谢。"
阳菜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什么？"
"'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
"跟朝野美樱说的一样。"
京介沉默了几秒。
"是一样的。"
"她们都是这样。"
"觉得我是她们的'东西'。"
"觉得我应该属于她们。"
"觉得我不听话，就是我的错。"
阳菜看着他。
"你不是任何人的东西。"
"我知道。"
"你是你自己的。"
"我知道。"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也是你的。"
阳菜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笑得有点无奈。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
"你刚说完'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又说'是我的'。"
"不一样。"
京介看着她的眼睛。
"她们想要的，是一个'属于她们的东西'。一个不会反抗、不会离开、永远听话的东西。"
"你想要的，是我这个人。"
"会反抗、会有脾气、会跟你吵架的人。"
"这不一样。"
阳菜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京介。"
"嗯。"
"有时候你说话，挺会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
她把他的手握紧了一点。
"吃午饭吧。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