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还没到第二天的社团时间,竹野内便再次与莱特不期而遇了。
春阳灿烂的操场上,几个班各散成一小波,在老师的哨音指挥下进行着体育课。而莱特作为二年E班的一员,自然也在这节课莅临了运动场。在大家自由玩耍了一阵后,老师“哔——”地吹响了哨音:“同学们,来我这里集合,今天我们来练习羽毛球对打项目!”负责带F班、G班的老师碰巧请假了,所以今天四个班都由这位日下部老师带。四股人闻言,便混着向老师聚了过来。
“请同学们依次到号码箱里抽签,来决定自己的对位人。男生抽男生,女生抽女生,拿到号的同学就可以去认自己的对手了。这也是班级间非常好的联谊环节呢!”日下部老师大着嗓门,笑得很豪迈。
“啊,呀..不要...我才不要和不认识的人对打!”有些社恐的女孩子已经纷纷开始吐槽了。
竹野内单手抱着自己的校服外褂,探身从箱里抽了一张纸片,摊在手里看了看。只见上面簇新地印着“E班,29号”。
“29号...?我们班不是只有28个人吗?”竹野内狐疑地举着纸片去找日下部:“老师,这里有一张号码印错了...”
“竹野内同学!”一个浅淡如卷云又透着欢欣的声音自左首响起,竹野内抬起头来,目光在一片纯白中再次眩了一瞬,正是莱特。
“你抽到的是29号号码牌吗?那是我哦!我的学号现在是二年E班的了!”莱特微微启唇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两排贝齿。她换了一身运动装,白色涤纶短袖配上红底粗白杠的短裤,额心还绑了一条红色束带,直是美丽又活力。虽说按校规推荐学生体育课时换装,但已经上课上到倦怠的老油条们普遍懒得换衣服,早上出门穿的什么还是穿什么,甚至穿着短裙上体育。而莱特这副拍宣传片时都见不到的精心修饰,无疑又是一道让人眼前一亮的特异风景。
怎么会...偏偏又这么巧抽到她了?
“哔——”日下部老师吹响了哨子,示意同学们按照分组在网两侧站好。竹野内心里五味陈杂,领了球拍与羽球,将其中一杆递过去。两人的手指于短暂间相触,竹野内在这时又得到了一个确定的印象——好凉..
第一次在教室与她贴触时两个人之间隔着衣物,而且当时竹野内喜悦到什么都辨不清,但依稀记得亲下那一口时,那触感也是沁凉的。
真是的...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忆起那一记时,竹野内仍旧禁不住阵阵脸热。
“竹野内同学?”莱特已经走到了网的另一端,眨巴着白色眼睛招呼她了。竹野内深吸一口气,左手将羽毛球在手心掂了几下,挥动球拍,啪地击出。
莱特专注地盯着羽毛球飞来的路径,沉腰送肩,右肘一拐跟着挥了回去,姿势优美而标准。黑白间杂的羽球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向竹野内人在的位置。竹野内发现莱特击回的球十分严准,让她很容易就能接到。但是这样的话,让对手出局可就大不容易了。
她不懂得规则吗?难道不知道要发让对手难接的球才好?竹野内心中暗暗奇怪,仔细观察莱特的动作,发现她的每一个发接都非常程式化,像是视频里演示的范例动作。而且,她的身体似乎永远也不会感到疲累,十几个回合过去,也不曾像人类一样因为持续运动而力弱气喘。
既然这样...那我可知道打败你的方法了。竹野内眼中微现狡黠,“那我只要发出常人难以揣测的、匪夷所思的球线,你是不是就不知道怎么去接了?”心念稍动,她右手松劲外拐,将球堪堪颠过球网,直向莱特的小腿坠射而去。“让我看看这不在你的‘程式’内的一球,你该如何应对呢?”竹野内发球的位置太靠近球网了,转瞬间白影就飞到了莱特腿边,这个时候莱特无论前进或是后退,都将失去这一击;若是她往前一寸的话羽球会直接撞上她小腿,而往后的话,退至臂展距再击球,球又显然在她接到之前就会落地。
莱特盯了那刁钻的球路零点几秒,忽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向后折腰,到了后脑几近贴到脊柱的咋舌程度,手臂穿胯,球拍恰恰好好拦在了球飞来的方向,又被她用腕劲打了回去。“嗖——”羽毛球再次划着标准的弧飞过来。
竹野内直看得呆了,瞬间没了挑战的兴味。无论是外貌、成绩以至体能运动,那个神明都是一块完璧,她似乎怎么样也没办法同其争辉。眼见得莱特微蠕唇瓣似要说什么,竹野内想到自己对«光舞»中这个塑角的粗略了解,那冷静、不谙人事又聪明刻薄的帕沃堡大公主,以及她日前对那些看客的那种‘客观’评判,轻手击回球,不禁自嘲道:“呵...要开始鼓励我了吗?‘没关系的!不必气馁,人类比不过神明是正常的,毕竟我的优秀水平是远胜..’ ”她模仿莱特的那种叙述语气到一半,尚未说完时,却骤然被听到的回语戳中心尖。
“竹野内同学,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想说,能和朋友一起打比赛,真的让我很开心啊。”那双明澈的眼睛对她眨着,竹野内只觉心弦因为什么狠狠震颤:“朋...友?”
愣神之际,呼地一声,羽球携着劲风砸中竹野内的鼻头,竹野内惨叫一声,栽了下去。
“要制造让对手分神的机会,然后乘其不备突发袭击——这是我在人类世界的书籍里新学的战术哦。”莱特的眼中也闪过狡黠又欢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