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染抬起眼，目光带着审视扫过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生，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话，她又低下头，吃着午餐。
时初看着眼前的柳宁宁，心头泛起疑虑。
她手上的伤痕比高中时多了太多，旧疤叠着新伤，触目惊心。
见夏墨染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时初起身，跟着柳宁宁走到食堂后方一间废弃的器材室。
柳宁宁反手锁上门，咔哒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认出我了？”时初试探着问。
柳宁宁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本来只是怀疑，看你答应得这么爽快，现在确定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会来京华？我记得你的成绩…”时初的话戛然而止。柳宁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冷芒。
时初心底一沉。她自问从未得罪过柳宁宁，甚至多次帮她解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的柳宁宁双眼布满血丝，呼吸急促，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又崩溃的状态，与记忆中那个怯懦的女孩判若两人。
“柳宁宁，你到底怎么了？”时初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怎么了？”柳宁宁嗤笑一声，声音尖利，“我们时大少爷为了攀高枝，真是不择手段啊！竟然去做手术，变成女孩子来骗夏家收你做养女？你真行啊时楚！”
时初一愣，没想到对方竟将她的变化归结为此，甚至没注意到身高体型的明显差异——或许在恨意蒙蔽下，她根本不愿去注意。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时帮了你那么多，我们应该是…”
“帮我？”柳宁宁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恨意，“你是帮了我！你帮我成了王丽她们唯一的出气筒！因为你攀上了苏家，她们不敢动你，所有怨气就全都撒在我身上！都是因为你！”
时初沉默了。
霸凌的逻辑有时就是这样扭曲。
“我让苏云沉照顾你们了…”
“照顾？”柳宁宁发出凄厉的笑声，“如果不是你找来苏云沉这个‘保护伞’，我怎么会成为她们眼里‘需要特别关照’的叛徒、眼中钉！都是你！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
她激动地扯下外套，露出布满淤青和疤痕的手臂乃至脖颈，“你看！你看啊！这就是拜你所赐！你倒是好，安安稳稳考上京华，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呢？我只能去个破大专！结果王丽阴魂不散，她也在那里！我根本逃不掉！没人再帮我了！”
时初看着那些伤痕，没有一丝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了下来，“柳宁宁，被欺负不是你的错，但屈服和转移仇恨也解决不了问题。当时我报警，你说没用，我说告诉家长，你说他们不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云沉震慑她们，这至少让班里暂时平静了。”
“你表现出来的恐惧和顺从，有时会助长施暴者的气焰。而且...” 时初的目光锐利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班里，王丽她们堵我的时候，你在后面喊得也很起劲。一边骂我‘娘娘腔’、‘怪物’，一边给王丽捶背献殷勤。你也是霸凌的一个团体罢了，别把自己摘得太干净！”
这番话狠狠刺痛了柳宁宁。她像是被揭穿了最不堪的一面，呼吸一滞，随即爆发出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对！我就是想看你被欺负！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该被踩在脚下！这样我就不是最底层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总能有人护着你？凭什么就能过得这么好！”
她“唰”地一下弹出刀刃，寒光逼人。
时初下意识后退。
“小念！传送卷轴！”
“接着！”小念的声音急促。一张古朴的卷轴瞬间出现在时初手中。
“怎么用？！”
“撕开！集中意念想象目的地！但需要完整吟唱咒文，大概十五秒！”
时初立刻撕开卷轴，一段复杂的魔法文字涌入脑海，她急忙开始默念。
柳宁宁提着刀，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都是靠这张脸吧…那我就先毁了它…看你还怎么勾引人！”她猛地举刀冲来。
"来不及了！"
眼看刀尖逼近，周围没有任何可供操控的元素，时初只能再次尝试拖延时间，“这里有监控！动了我你也完了！”
“我已经不在乎了！”柳宁宁尖叫着扑上来。
“砰——！”
巨响声中，整扇门仿佛被无形巨力轰开，猛地砸在柳宁宁身上，将她撞飞出去。
门口，夏墨染单手举着手机（显示着监控画面），剧烈喘息着，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
她脸色煞白，眼中是前所未见的惊惶与暴怒。
“小初！！”
她猛的冲进去，一脚将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柳宁宁狠狠踹回墙上。
“噗——”柳宁宁呕出一口献血，瘫软在地。她抬头，对上夏墨染那双冰冷得如同看待死物的眼睛，彻骨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了她。
“夏…夏小姐！”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尖叫，“她是骗子！她是时楚！是个男的！整容的！他是我们班最让人恶心的…”
她的话夏然而止。因为她发现，夏墨染的眼神变了。如果说刚才是在看一个死人，那么现在，简直像是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秽物，充满了极致厌恶。
夏墨染看也没看她，径直冲向时初，一把将明显吓呆了的小萝莉紧紧箍进怀里，手臂因后怕而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不该让你离开我…”
苏家姐妹和徐冬雨也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室内狼藉和持刀的柳宁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见时初被夏墨染护在怀里，才稍松一口气。
“柳宁宁！你疯了！”苏云沉怒不可遏，她认得这个她曾奉命关照过的女生，“你竟然恩将仇报！”
“呵…”柳宁宁自知逃生无望，破罐破摔地朝着夏墨染嘶喊，“她叫时楚！她一切都是假的！她就是为了你夏家的钱才接近你！这种下贱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
一声前所未有的暴怒厉喝震住了所有人。夏墨染几乎从不失态，更别提爆粗口。
夏墨染的气息不稳，那压抑的怒火让她看起来比柳宁宁更接近疯狂。
她轻轻松开时初，摸了摸她的头发示意安心，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的柳宁宁。
她弯腰，拾起了那把掉落的刀。
“墨染，你要干什么？！”
“别做傻事！”
苏小筱和徐冬雨同时惊呼上前阻止。
夏墨染对劝阻充耳不闻。她停在柳宁宁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柳宁宁吓得失禁，涕泪横流地求饶，“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夏墨染的眼神空洞又偏执，她像是在对柳宁宁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她是谁，经历过什么，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比你清楚。”
“她是我的人…是我视若生命的存在…是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我的逆鳞。”
她缓缓举起了刀，刀锋反射着冰冷的光。
“可你…竟想伤她…竟敢用你的脏手动她！”
“等等，墨染冷静！”
“我要你…付出代价！”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在她发出最后死亡宣告的瞬间——她那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骤然变色，与身旁时初那双瑰丽的红瞳，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