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这些发现和感受默默记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
颈间的玉夜琉璃珠似乎也因她这种更精细、更“倾听”式的感知练习,而变得更加温润通透,与她之间的联系似乎也紧密了一丝。
然而,平静的练习日子只持续了几天。
慕君然果然如他所说,开始频繁晚归,甚至偶尔整日不见踪影。
每次回来,即便他神色如常,宋栀予也能从他身上隐约嗅到一丝极淡的、属于山林泥土、甚至……
某种阴冷矿物混合的独特气息。
他的眼神也愈发深沉,偶尔望向黑云山方向时,会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莫冉来的次数更少了,即便来,也总是行色匆匆,眉宇间的焦躁和疲惫掩饰不住。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说笑玩闹,只是叮嘱宋栀予好好待在院里,有时会带些新搜罗来的、与铭文或奇闻无关的普通话本给她解闷,但自己却坐不了多久就得离开。
莫家的气氛,如同不断收紧的弓弦。
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巡逻的护卫换班更加频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宋栀予知道,风暴的中心——
黑云山那边,恐怕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
这天夜里,宋栀予睡得不安稳。
或许是白天感知练习耗神过度,又或许是心头那根弦绷得太紧。
她做了许多杂乱无章的梦,一会儿梦见慕君然在一片漆黑的矿洞中独自前行,身后有无数灰色的影子蠕动跟随。
一会儿又梦见莫桑那张刻薄的脸在黑暗中狞笑。
最后,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山坳入口,阴冷的波动如同实质的触手,从深处蔓延出来,缠绕上她的脚踝……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窗外月色黯淡,万籁俱寂。
就在她惊魂未定,试图平复呼吸时,颈间的玉夜琉璃珠,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得滚烫!
不是平时那种温润的暖意,而是一种近乎灼热的、带着强烈预警意味的高温!
珠子内部流转的星辉也瞬间变得急促而明亮,仿佛在疯狂示警!
几乎与此同时,被她压在枕头下的那枚慕君然给的传讯玉符,也“咔嚓”一声,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
玉符……碎了?!
宋栀予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慕君然说过,遇到无法处理的异常才捏碎它!
难道……难道他遇到了危险?!
还是……莫家出了什么惊天变故?!
她猛地坐起身,手忙脚乱地从枕头下摸出那枚玉符。
只见原本温润的白色玉符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一点黯淡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玉符本身并没有传递任何具体信息,但这碎裂本身,就是最紧急的警报!
出事了!
一定出大事了!
宋栀予的心跳如擂鼓,恐惧如同冰水浇遍全身。
她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找莫冉,或者去找莫雷!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慕君然特意叮嘱她,若无急事不要离开院子,遇到异常捏碎玉符……
可现在是玉符自己碎了!
这算不算“异常”?
她该去找谁?
深夜贸然跑出去,会不会反而添乱?甚至……如果危机已经蔓延到莫家内部呢?
她紧紧攥着破碎的玉符,另一只手握住滚烫的玉夜琉璃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珠子依旧在发烫,但没有进一步的异动。玉符碎了,但没有其他信息。
这说明……可能不是直接针对她这里的袭击?
或者是慕君然在远处遇到了极大的危险,触发了玉符的自动预警?
她深吸几口气,光着脚跳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夜色深沉,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没有喊杀声,没有急促的脚步声,仿佛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这种寂静,在此刻的宋栀予听来,却比任何喧嚣都要可怕。
她不敢开门,也不敢点灯,就这么抱着膝盖,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死死盯着手中破碎的玉符和依旧微微发烫的珠子。
所有的感知能力被她提升到极限,如同最敏感的雷达,捕捉着院子里、甚至更远处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时间在死寂和紧绷中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远处主院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似乎有许多人匆匆跑动集合,但很快又平息下去,重新归于寂静。
玉夜琉璃珠的温度,也开始缓缓下降,逐渐恢复成平日的温凉。
但宋栀予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却没有丝毫减少。
她知道,一定有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慕君然……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在门后的阴影里,抱着破碎的希望和满心的担忧,一直守到窗外泛起第一丝灰白的天光。
新的一天,在沉重的不详预感中,到来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昨夜的黑云山深处,以及莫家内部,确实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足以改变局势的剧变。
【系统提示:紧急事件触发!关键人物慕君然遭遇重大危机(状态未知)。守护道具“传讯玉符”损毁。预警道具“玉夜琉璃珠”激烈反应。宿主所处环境危险性急剧升高,请保持最高警惕,谨慎行动,等待局势明朗或寻求可靠庇护。任务“收集信息”暂时冻结,生存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天光渐亮,驱散了房间里最浓重的黑暗,却驱不散宋栀予心头的阴霾和冰冷。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整整一夜。
手中那枚彻底碎裂、再无一丝光泽的传讯玉符,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头的恐慌。
颈间的玉夜琉璃珠已恢复温凉,静静贴着她的肌肤,仿佛昨夜那灼热的预警只是一场幻觉。
可玉符的碎裂是实实在在的。
慕君然出事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受伤了?
被困住了?
还是……更糟?
慕君然什么时候,在自己心里这么重要了?
他……
她不敢深想,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和眼泪都强行压回心底。
恐惧、担忧、无助……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慕君然不在,莫冉也联系不上,她必须自己保持清醒和警惕。
院子里依旧安静得诡异。
往常这个时候,早该有洒扫的仆役和下人们轻声走动的声响,可今天,外面一片死寂,连鸟鸣声都稀少了许多。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慌。
宋栀予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四肢,小心翼翼地凑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窥视。
院子里空无一人,晨光熹微,竹影婆娑,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
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紧绷感,却清晰可辨。
她退回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玉符碎裂,珠子预警,慕君然失踪,莫家反常的寂静……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有大事发生,而且很可能是极其糟糕的大事。
慕君然的安危未卜,莫家恐怕也陷入了某种危机之中。
她该怎么办?
直接冲出去找莫雷?
且不说她能不能顺利找到,万一莫家内部已经生变(比如莫桑彻底撕破脸),她贸然现身可能自投罗网。
留在房间里等待?如果危险蔓延过来,这里也并不安全。
思虑再三,宋栀予做出了决定。
她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盲目行动。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打开房门一条缝,侧耳倾听,确认外面走廊和附近确实无人后,才像只灵巧的猫儿般闪身出来,迅速反手带上门。
她没有走向主院或莫冉院子的方向,而是凭借着对莫家地形的熟悉(这段时间没白逛),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通往大厨房附近杂役房的路径。
大厨房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杂役仆人们虽然地位低,但耳朵灵光。
而且这个时间,正是准备早膳的时候,应该有人。
她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根阴影快速移动,小小的身影几乎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感知练习,她对周围环境的“感觉”更加敏锐,能提前察觉到远处细微的脚步声或人声,并及时躲藏。
一路有惊无险,她来到了大厨房后院的柴堆附近,躲在一堆高高的柴垛后面。
这里离厨房后门很近,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压得极低的说话声和略显慌乱的锅碗碰撞声。
“……听前头张护卫队的人说,昨晚黑云山那边动静大得吓人,火光冲天的!”
“可不是吗!三更天的时候,家主就带着好多人急匆匆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听说……听说莫少爷好像……在山里失踪了?跟上官家的人碰上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这事也是能乱说的?!”
“唉,这日子……家主夫人那边都快急疯了,冉小姐眼睛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