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在几枚刻画了粗糙容纳纹路的薄玉片里，虽然效果未知且极不稳定，但聊胜于无。
她知道这很冒险。
暗市鱼龙混杂，自己修为低微，所谓的感知天赋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可能不堪一击。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主动去寻找慕君然线索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第三天傍晚，宋栀予以“研究需要安静，想尝试独立完成一个复杂点的铭文”为由，告诉莫冉今晚要熬夜，让她先睡，不用等她。
莫冉不疑有他，只是叮嘱她别太累，早些休息。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宋栀予换上了那套深色旧衣，将准备好的小包裹系在身上，确认紫色令牌贴身放好，又将那几枚粗糙的“精神力玉片”和染血的衣角揣进怀里。
她站在窗边，最后看了一眼莫冉房间的方向，那里灯已熄，一片寂静。
对不起，冉姐姐。
她在心中默念。等我回来。
她轻轻推开窗户，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再次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
落魂涧，暗市。
根据她白天从一本旧游记中查到的粗略方位和方迎紫的提示，落魂涧位于黑云山脉东南边缘，是一处地势险峻、常年被淡淡灰雾笼罩的深涧，人迹罕至，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的好地方。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和对危险的直觉，在城郊的树林和丘陵间穿行。夜晚的野外并不安全，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野兽嚎叫，以及某些阴暗角落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宋栀予紧握着那把小匕首，将感知力尽可能外放，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玉夜琉璃珠在颈间散发着持续的微凉，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也似乎让她对环境中细微的能量流动感知更清晰了一些。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上也被树枝刮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就在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走错方向时，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奔腾的轰鸣声，空气中的湿气加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黑云山深处类似的阴寒气息，只是淡了许多。
落魂涧，应该就在前面了。
她停下脚步，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小心地探出头望去。
只见前方地势陡然下降，一道宽阔幽深的裂缝横亘在大地之上，仿佛被巨斧劈开。涧中灰雾弥漫，即使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底部。
轰隆的水声正是从涧底传来。
而在裂缝边缘，靠近一处较为平缓的斜坡附近，隐约能看到一些零星的、被刻意遮掩过的灯火光芒，以及一些如同鬼魅般悄然移动的人影。
那里，就是暗市所在。
宋栀予深吸一口带着涧底阴寒水汽的空气，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到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包裹，确保没有明显破绽，然后从巨石后走出，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从容一些，朝着那片隐约的灯火和人影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混杂着各种气息的“市井”感就越明显。
阴寒的水汽、淡淡的血腥味、草药香、金属锈蚀味、还有某种劣质熏香的味道……
人影幢幢，大多都穿着深色或不起眼的衣服，用兜帽、面具或法术遮掩着面容，彼此之间交谈声压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宋栀予这副年轻又遮不住面容的样子，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立刻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她强作镇定，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回忆着方迎紫的描述——“灰鸥”。
很快，她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靠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身形瘦高，披着一件灰扑扑、带着兜帽的斗篷，看不清脸。
他面前没有摆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观察着整个暗市。
但宋栀予注意到，偶尔会有人走到他面前，低声交谈几句，然后或留下东西，或拿走东西，或只是点点头离开。
一种直觉告诉宋栀予，那就是“灰鸥”。
她握紧了袖中的紫色令牌，定了定神，朝着那个灰色的身影走了过去。
【系统提示：宿主已抵达目标地点“落魂涧暗市”。成功脱离相对安全环境，进入高风险区域。临时准备物品已就位。即将接触关键情报人物“灰鸥”。请注意言行，谨慎交易，生存为第一要务。主线任务（寻找慕君然）进入新阶段。】
走近那灰袍身影，宋栀予更能感受到一种被刻意收敛、却依旧隐隐透出的精悍与警觉。他仿佛与身后那块岩石、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若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宋栀予在他面前三步远处停下，对方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一道平淡无波、听不出年纪的声音响起。
“有事？”
声音不高，但在周遭压抑的低语和水声背景音下，清晰地传入宋栀予耳中。
宋栀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从袖中取出了那枚紫色令牌，握在掌心，让对方能看到上面的火焰纹路，但并未直接递过去。
灰袍人的目光（宋栀予感觉对方在“看”）似乎在那令牌上停留了一瞬，随后，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和……或许是兴趣？
“嗯？紫霞的东西。”
灰袍人灰鸥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她让你来的？有点意思。说吧，小姑娘，想要什么？或者，卖什么？”
他没有问宋栀予的身份，也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交易主题，符合暗市的风格，也侧面印证了方迎紫信物的分量。
宋栀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我想买消息，关于一个人的下落。”
“谁？”
“莫君然。莫家长子，三日前在黑云山深处失踪。”
宋栀予紧盯着对方兜帽下的阴影，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反应。
灰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或检索信息。
周围暗市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开，只剩下涧底水声隆隆。
“莫君然……”
灰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莫家和上官家在黑云山争矿，折进去的那个小子？有点印象。”
“他有消息吗？任何消息都行，哪怕是传闻、猜测、或者不确切的踪迹。”
宋栀予的心提了起来。
她想上前死死抓住灰鸥的衣服，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
“消息，自然是有的。”
灰鸥慢悠悠地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商人般的估量。
“但价格，要看消息的价值，和买主的需求。你想要哪种？大概方位的推测？交战痕迹的确认？还是……关于他可能状态的情报？”
宋栀予心中一震。
听灰鸥的语气，他似乎确实掌握着不止一条信息！
“我都要！”
她毫不犹豫地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可能支付不起。
“或者……请先告诉我，这些消息分别需要什么代价？”
“呵——”
灰鸥似乎低笑了一声，很轻，几乎被水声掩盖。
“小姑娘胃口不小。让我想想……”
“关于大致方位和交战痕迹，三天前黑云山深处‘蚀骨林’附近确实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残留的剑气、掌风痕迹符合莫家功法和上官家‘阴煞掌’的特征，也有少量……
嗯，比较独特凌厉的剑意残留，疑似目标人物所为。
战斗波及范围不小，最后痕迹消失在‘蚀骨林’靠近‘寒髓渊’的方向。
这条消息，五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药材、稀有金属。”
五十块下品灵石！
宋栀予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目前的她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
莫冉的零花钱或许有，但她不可能去要，而且一时也凑不齐。
“我……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灵石。”
宋栀予如实道，但没有退缩。
“可以用其他方式抵偿吗？或者，关于他可能状态的情报呢？”
灰鸥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道。
“关于状态的情报……更贵，也更……模糊。
有从上官家封锁线内部流出的只言片语，提到他们在‘寒髓渊’附近似乎围捕过什么人，但后来失去了目标，只找到一些破碎的衣物和……沾染了强烈‘蚀魂’阴气与血腥味的冰屑。
另外，最近两天，黑云山深处靠近‘寒髓渊’的‘蚀魂’阴气有异常波动，偶尔能听到不明源头的、类似兽吼又似剑鸣的声响，但无人敢深入探查。
这条消息，一百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关于‘蚀魂’阴气核心区域、或者罕见灵魂类天材地宝的信息。”
一百灵石！
还有那苛刻的替代条件！
宋栀予的心沉到了谷底。金钱和信息，她都没有。
但灰鸥透露的信息本身已经极具价值！
“蚀骨林”、“寒髓渊”、战斗痕迹、围捕、衣物碎片（和她手中的那块是否有关？）、阴气与血腥味的冰屑、异常波动、不明声响……
这些碎片拼凑起来，至少证明慕君然确实曾在那里激烈战斗，可能受伤，可能被逼入了绝地“寒髓渊”附近，但似乎并未被上官家当场擒获或确认死亡，甚至可能还在某处……挣扎或隐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