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文件被一一捡回手中时，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口。明月低着头回到工位，键盘敲击声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王经理那黏腻的目光还在背后打转，张莉则故意把一份厚厚的合同摔在她桌上，声音响亮：“把这个整理好，下班前必须给我。”
明月应了声，没抬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发作。这份工作薪水不算高，却足够支撑她和菲兰的基本生活——房租、水电费、菲兰的学杂费，还有偶尔需要添置的衣物和文具。她可以挨饿，可以受委屈，但不能让菲兰跟着她吃苦。
一整个下午，刁难就没断过。张莉总能找出各种理由训斥她，王经理则时不时过来“搭话”，言语间的轻佻和暗示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同事们大多抱着看戏的心态，偶尔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没人敢出声帮忙。
明月紧咬着牙，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这是她过去作为魔法少女时练就的反应力，如今却只能用在处理这些琐碎的文件上。
直到下午四点多，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备注为“总裁办-明助理”的号码：“明月小姐，请到顶楼总裁办公室一趟，新总裁想见您。”
明月愣住了。
办公室里早已因为“新总裁”的消息炸开了锅。她中午吃饭时就听到邻桌的同事在议论，说总公司那位传说中的大老板突然空降，亲自来这个小分公司当总裁了。
“那位可是绯总啊！听说手底下好几个上市公司，资产多到不敢想，怎么会屈尊来咱们这破地方？”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来视察？可视察也不用亲自当总裁吧？”
“我猜是有什么大动作……”
议论声里，明月只觉得“绯总”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她按捺住疑惑，起身往顶楼走。电梯里，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是常年操劳留下的痕迹。
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和楼下的格子间简直是两个世界。厚重的实木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明助理引着她到门前，敲了敲门：“绯总，明月小姐到了。”
“进。”
门内传来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却让明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声音……
她推门进去，视线瞬间被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攫住。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肩背挺直，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唇色却红得像燃着的火。最让人难忘的是她的眼睛，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像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锁定了猎物，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是她。
那个八年前将她击败，让她从“圣洁的百兰”跌落云端的怪人。那个在她记忆深处留下无法磨灭印记的恶名级怪人——“醉花”。
明月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想转身逃跑。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紧接着，无数带着尖刺的黑紫色荆棘从门缝里钻出，迅速缠绕住门板，发出“咔哒”的锁死声。
退路被封死了。
“怎么，看到我，就这么想走？”绯白星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的步伐不快，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明月握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绯白星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两人距离极近，她身上那股混合着雪松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的气息包围了明月，那香气让她有些恍惚，却又瞬间清醒——这是绯白星的迷惑香气，当年她就是被这香气干扰，才露出了破绽。
“找我做什么？”明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调动体内的魔力。可指尖只有微弱的暖意流动，那是属于生命与木元素的力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八年前退役时，为了让菲兰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自保，她几乎将所有魔力都渡给了尚在腹中的女儿。如今的她，别说名花级，恐怕连绿叶级都勉强，面对身为恶名级的绯白星，毫无反抗之力。
“做什么？”绯白星低笑一声，突然伸手，将明月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一只手撑在她耳边，形成了彻底的禁锢。她的脸凑得很近，呼吸喷洒在明月的颈侧，带着灼热的温度，“明月，我找了你八年。”
“你……”
“别打断我。”绯白星的指尖轻轻划过明月的脸颊，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压抑多年的偏执，“我能感觉到，你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对不对？”
明月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身上有我的气息，也有你的。”绯白星的声音低沉而肯定，“那是我们的孩子。”
“谁跟你……”明月想反驳，却被绯白星突然凑近的唇堵住了所有话语。
那是一个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吻，蛮横而霸道，仿佛要将这八年来的思念与等待都倾泻出来。明月挣扎着，却被牢牢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在心底交织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绯白星才稍稍退开，看着明月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跟我回去。”
“不可能！”明月偏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跟你走的！”
“由不得你。”绯白星的语气不容置喙，但动作却放缓了些，她轻轻抚摸着明月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跟我走，我会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
“可孩子需要。”绯白星抓住了她的软肋，“你想让她一辈子跟着你挤在小出租屋里，看着你被人欺负吗？你想让她继承你的魔力，却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吗？”
明月的身体僵住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绯白星的声音放柔了些，“我已经从怪人协会退出来了。现在的我，只是绯白星。我只想和你，和我们的女儿，好好过日子。”
她顿了顿，看着明月犹豫的眼神，又加了一句：“至少，让我见见她。见见我们的女儿。”
明月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细碎的泪珠。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为了菲兰，还是为了眼前这个纠缠不休的人，她都必须面对。
许久，她睁开眼，声音沙哑：“我要去接女儿放学。”
绯白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松开了按在墙上的手：“我陪你去。”
明月没有再拒绝，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转身走向门口。那缠绕在门上的黑紫色荆棘瞬间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着明月略显单薄的背影，绯白星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八年都等了，她不介意再多花点时间，让明月彻底回到她身边。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