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像指缝里的沙，悄悄溜走。清晨送菲兰去幼儿园时，小姑娘已经能自然地牵着绯白星的衣角喊“母亲”，清脆的声音让路过的老师都忍不住回头笑。明月跟在后面，听着那声“母亲”，脸颊还是会微微发烫——她至今没完全适应这种称呼，却也默认了菲兰的叫法。毕竟，这是绯白星悄悄教的，说要看看菲兰会选“妈妈”还是“母亲”，结果小姑娘歪着头想了半天，奶声奶气地说：“母亲听起来更厉害呀，就像故事里保护大家的勇士！”
送完菲兰，绯白星发动车子，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明月靠在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杯温水，平淡却舒服。
“坐稳了。”绯白星忽然低声提醒。
明月还没反应过来，车身猛地向右倾斜，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堪堪避开街角突然冲出的货车。她惊魂未定地抓住扶手，就见绯白星面不改色地打方向盘，车子在狭窄的巷子里来了个九十度漂移，稳稳停在一片空地上。
“你这开车技术……”明月话没说完，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打断。
巷子深处，三头恶犬的低吼像闷雷般炸响，三颗脑袋上的眼睛泛着猩红的光。那是二阶虚灵，本该由绿叶级魔法少女处理的货色。明月皱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绯白星推开车门，视线扫过恶犬头顶——那里坐着个穿破烂皮夹克的男人，指尖转着把匕首，周身萦绕的黑雾显示出三阶怪人的气息。“看来是有人特意引过来的。”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明月跟着下车，望着那头在原地打转的三头恶犬，疑惑道：“它怎么不攻击？”
“大概在等对手吧。”绯白星靠在车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毕竟，虚灵没得到命令，通常不会主动扩大破坏范围。”
果然，那怪人在恶犬头顶坐了快半小时，终于不耐烦地踹了恶犬一脚：“搞什么？魔法少女协会的人睡过头了？”
明月忍不住吐槽：“这怪人还挺守规矩。”
“以前更守规矩。”绯白星挑眉，“早年的怪人跟魔法少女打起来，讲究‘一对一’，谁也不会仗着等级欺负小辈。”
又过了一个小时，三头恶犬已经把巷子口的垃圾桶啃得稀烂，那怪人终于坐不住了，从恶犬头上跳下来，蹲在地上划拉手机：“什么情况啊？再不来我可要自己拆街了啊？”
明月看了眼时间，无奈道：“再等下去，我们上午的会都要迟到了。”
“急什么。”绯白星拉着她靠在车门上，“好戏才刚要开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穿着亮粉色战斗服的魔法少女气喘吁吁地跑来，胸前的徽章闪着绿叶级的微光。领头的金叶举着法杖，叉着腰喘气：“总算……总算赶到了！大家快来看！绿叶级三人组勇斗虚灵现场，点赞破万就放大招！”
明月愣了愣，才发现她们每人胸前都别着个微型摄像头，直播间的弹幕正疯狂滚动。
“开直播？”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绯白星，“她们是来战斗还是来作秀的？”
绯白星嗤笑一声：“大概觉得这是涨粉的好机会。”
那头的怪人见终于有人来，反倒来了精神，跳回恶犬头顶吹了声口哨：“哟，可算来了！小的们，给她们露两手！”
三头恶犬收到命令，中间的脑袋猛地喷出火球，擦着金叶的发梢飞过，烧焦了她一缕头发。金叶尖叫一声，非但没反击，反而对着镜头捂脸：“呀！好险好险！家人们看到了吗？刚才差点就受伤了！快给我刷波保护！”
“这是在干什么？”明月看得血压飙升，“二阶虚灵的火球术，她们居然不躲？”
旁边的金枝和金雪更离谱，一个在调整摄像头角度，一个在回复弹幕：“家人们别担心，我们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话音刚落，就被恶犬甩过来的尾巴抽中后背，踉跄着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对着镜头比耶：“看，这就是战斗的痕迹！够真实吧？”
怪人坐在恶犬头上，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不是……你们这是打还是不打啊？我这恶犬都快困了。”
绯白星抱着胳膊，语气里带了点嘲讽：“当年的魔法少女，见了虚灵眼睛都红了，哪像现在这样，把战斗当综艺。”
明月想起资料里的记载——十年前的魔法少女协会，随便一个绿叶级都能单杀二阶虚灵，出手又快又狠，绝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可眼前这三个，别说反击了，连最基本的防御姿态都摆不标准。
“小心！”明月忍不住提醒。
恶犬左侧的脑袋喷出寒气，直逼金雪面门。金雪慌忙举起盾牌，却因为没抓稳，盾牌被寒气冻住，连带着胳膊一起粘在了上面。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着镜头哭：“呜呜呜好冷啊……谁来帮帮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月扶额，“轻敌、开直播、连武器都抓不稳，她们到底怎么通过考核的？”
怪人也看傻了，从恶犬头上跳下来，走到金枝面前蹲下身：“我说，你们是来搞笑的吧？我这三阶怪人加二阶虚灵，就算是个刚毕业的绿叶级，也该知道先破我的黑雾啊。”
金枝还在对着镜头喊：“家人们看到没？怪人居然会说话！快录屏！”
“得得得，我服了。”怪人摆摆手，站起身踢了恶犬一脚，“走了走了，跟她们打都掉价。”
三头恶犬委屈地呜咽一声，跟着怪人消失在巷子深处。留下三个还在对着镜头哭哭啼啼的魔法少女，以及满屏刷着“姐姐好惨”“保护我方金叶”的弹幕。
明月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半晌才憋出一句：“现在的魔法少女……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
绯白星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别失望，总有几个像样的。”
“可这样下去，真遇到高阶虚灵怎么办？”明月坐进车里，语气里满是担忧，“刚才那怪人还算手下留情，要是碰上真正的狠角色，她们这点能耐，根本就是送人头。”
“所以才需要我们这种‘退休人士’偶尔出来看看。”绯白星发动车子，语气轻松，“当年跟我们交手的那些老家伙，估计看了今天这场景，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明月想起绯白星偶尔提起的过去——那时的魔法少女和怪人，虽然立场对立，却都带着股拼劲，哪怕打输了也认，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敷衍。她叹了口气：“希望协会能早点整顿吧，不然再过几年，恐怕没人能挡得住虚灵潮了。”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明月看着绯白星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她们这些“过来人”，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还能在看到这种荒唐事时，提醒一句“战斗不是过家家”。
只是，这话要说给谁听呢？看着手机里还在直播哭鼻子的金叶三人组，明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