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桑宁·摩根，前私家侦探、现役魔女学徒，此刻正深刻理解了一个真理：伦敦的污浊空气，闻起来都比黑橡木庄园那带着霉味和魔法香料的气息要亲切——至少它熟悉得让人想打喷嚏……而不是想施展净化咒。
当然，这种亲切感在我踏进老烟枪杰克那间比垃圾桶内部还杂乱，气味还更具“层次感”的地下室时，立刻就大打折扣了。
“杰克，以我们多年的‘商业友谊’起誓，”我捏着鼻子，避开地上一个疑似装着活物的麻袋，“如果你再不考虑一下通风问题，我怀疑下次来找你，就得先给你收尸了。”
杰克，一个干瘦得像风干腊肉、眼睛却亮得像黑市金币的情报贩子，从一堆泛黄的报纸后抬起头，咧开一嘴黄牙：“得了吧，埃文斯，你每次来都这么说，可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倒是你，消失这么久……是接了哪个贵族夫人的私密委托，跑去法国度假去了？”
“度假？我倒希望是……”我拉开一张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尽量不碰到上面可疑的油渍，“说正事，杰克。最近城里有什么‘怪味’？不是指你这里的……而是……”
杰克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怪味？嘿嘿，伦敦哪天没有怪味？不过……你要说特别点的嘛……东区老仓库那边，前几天晚上闹腾得厉害，有人说看见墙壁在‘流水’，还有像章鱼又不是章鱼的东西爬出来，巡逻的警察吓得尿了裤子哈哈——当然，官方报告是‘瓦斯泄漏致集体幻觉’。”
“还有呢？”我抛过去一枚先令。他熟练地接住，掂量了一下。
“码头区七号巷，三天前的半夜，有守夜人听到里面传来像是……树木断裂，嘎吱嘎吱的，还伴随着一种从来没听过的、让人头皮发麻的低语，他没敢进去，第二天早上看，巷子里的石板缝里长出了黑色的、像血管一样的藤蔓，一碰就化成灰了。”
“继续。”
“靠近泰晤士河的那个废弃酿酒厂……”他又收获了一枚先令，“……据说晚上里面有绿光闪烁，靠近的人会莫名其妙睡着，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人说闻到了腐烂海藻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我默默记下这些地点。
帷幕波动，异种显现，特征与梅耶先生教导我的知识对得上，但关键是……
“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很近？”我追问。
“非常近！几乎就是这几个月接连冒出来的，就像地鼠一样。”杰克搓着手指，“怎么，埃文斯，你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感兴趣了？改行当幽灵猎人了？”
“我是个侦探，杰克。”我站起身，又丢给他一枚硬币，“报酬。”
离开杰克那令人窒息的巢穴，我立刻前往他提到的几个地点。
东区仓库、码头暗巷、废弃酿酒厂……每处地方，我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残留的、新鲜的魔力印记。
它们混乱、扭曲，带着强行撕裂帷幕的粗暴感，但最重要的是——它们还很“新”，能量未曾完全消散，就像凶手刚刚离开犯罪现场，烟蒂还冒着余温。
“这家伙……动作挺快啊。”我蹲在酿酒厂外墙上一个不起眼的爪痕前，指尖拂过那残留的、带着腥气的魔力，“这么急着到处‘盖章’，是想干什么？开异种博览会吗？”
不能再等了。
天知道下一个地点会出现什么鬼东西，会不会伤及无辜之类的。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梅耶先生这两周填鸭式教学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魔力追踪，关键在于共鸣与引导。
我放开一部分对自身魔力的压制，让感知如同水银般向四周蔓延，仔细捕捉着空气中那些混乱印记中共同的那一缕“源质”……
找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带着某种令人不快的、仿佛植物腐烂又混合着无机质冰冷的独特波动，如同一条透明的丝线，指向伦敦的某个方向——
“不得不说，魔法的好用程度要比放大镜好太多了。”沿着那丝感应的方向追去，身体在魔力的加持下变得轻盈，速度远超从前。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路人惊讶的目光被我甩在身后，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嗯，偶尔体验一下还不错，就是有点担心这身临时变的男装会不会被风吹得开线，那乐子可就大了。
感应越来越清晰！那家伙停下了！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暗巷里？
而且，巷子里还有另一股熟悉的、冰冷又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维克多·赫尔曼？他怎么也在这？还跟人打起来了？而且处境似乎不太妙？
我加快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巷口，正好看到维克多被无数诡异的黑色树根死死缠绕。
来不及多想！我瞬间将体内魔力调动起来，不是用于防御，也不是用于攻击魔法，而是按照我自己理解的方式——将破魔、驱邪的概念，以及我那“管你是什么，先砸开了再说”的侦探信念，大概。
压缩、凝聚在右拳之上！银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在我拳头上燃烧起来，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嗯，这招我私下取名叫做“真理之拳”！简单，直接，有效！
但如果梅耶先生在此，一定会用他那万年不变的扑克脸，配上最标准的管家腔调说：“小姐，将精致的魔力如此……粗暴地物理化应用，实在有失优雅。”
去他的优雅！能救人的拳头就是好拳头！
“闪着点！”我大喝一声，为自己这英雄般的登场配上了音效。
然后，毫不犹豫地，我将这记闪耀着银色破魔光辉的“真理之拳”，狠狠砸向了那些缠绕着维克多的、看起来就很邪恶的树根！
轰！
银光爆散，邪恶的造物在破魔之力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消融瓦解……
束缚解除，维克多略显错愕的目光投向我。
而我也终于有空，将视线投向巷子深处，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兜帽滑落的罪魁祸首——
然后，我看到了那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准备好的垃圾话和吐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