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对魔女们的拜访和对情报贩子杰克提供的所谓“神秘事件”地点的勘察,让桑宁感到一阵挫败。
那些地点要么是纯粹的都市传说,要么是些低阶异种偶然活动的痕迹,与她追踪的“无面人”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魔女内鬼毫无关联,对方显然极其谨慎,抹除痕迹的手段干净利落。
她坐在黑橡木庄园的藏书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几位魔女的魔力特征:塞勒涅深邃难测,艾莉丝冰冷纯粹,伊芙琳衰败空洞……她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与那“无面人”腐败中带着无机质冰冷的独特魔力相符的蛛丝马迹。
但,一无所获,要么是对方隐藏得极好,要么是其力量本质与已知的魔女体系截然不同。
桑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因为现在是男身,这个动作做起来倒是毫无心理负担。
最终还是掏出了那张素白的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商业线路。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庄园里那部老式电话机旁,拨通了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刻板的女性,在桑宁报出“找维克多·赫尔曼先生,关于河岸街事务”的暗语后,经过短暂的等待,维克多那熟悉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埃文斯先生。”
“赫尔曼先生,有空见面吗?或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彼此的调查进展。”桑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平等的合作者。
约定在一家位于舰队街附近、客人寥寥的咖啡馆见面。当桑宁赶到时,维克多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
让桑宁微微一愣的是,维克多的右眼上多了一副精致的单片眼镜,银质边框的镜片在咖啡馆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蓝光,这与他平时简洁乃至有些朴素的风格不太相符。
“新造型?”桑宁拉开椅子坐下,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看起来…挺别致的?”
维克多透过那片薄薄的镜片看了她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但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一点小工具。”
在单片眼镜的视野里,眼前这个自称“桑宁·埃文斯”的黑发青年,其伪装如同水雾般淡去,显露出的是一位黑发紫眸、表情生动的年轻少女的本相,这个发现让他内心某种莫名的笃定感得到了确认,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哈哈哈!” 巴尔在他脑海里幸灾乐祸地大笑,“快看他那故作镇定的样子!我敢打赌他心里正在疯狂吐槽你的眼镜!”
维克多无视了巴尔的吵闹,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埃文斯先生,你说有进展要交流?”
桑宁被他这种抢先发问仿佛上级听取汇报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爽,她点了杯加奶加糖的茶这与维克多那杯苦咖啡形成鲜明对比,然后往后一靠,用问题回答了问题:“进展?我倒想先听听赫尔曼先生这边的‘官方调查’有什么突破?圣殿对那个没脸的家伙,总该有点头绪了吧?”她故意把“官方”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维克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饰着嘴角一丝几不可察的抽动。
对方这种用问题回答问题的滑头方式,让他感到些许不悦——尽管他表面上依旧平静无波……“调查仍在进行中。线索有限,对方很谨慎……”他给出了一个标准化的、近乎敷衍的回答,刻意吊着对方的胃口,他想看看,这位“侦探”为了获取情报,愿意透露多少信息。
桑宁一眼就看穿了他这副“我知道但我就不说”的架势,心里暗骂一声“闷骚”,脸上却堆起假笑:“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这边倒是有些有趣的发现,关于某些……特定魔力印记的分布规律,以及一些古老宅邸最近的异常能量读数。”
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抛出一个诱饵,“或许,这些异常与贵方关注的帷幕波动,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维克多的反应,希望能从他脸上或肢体语言中读出点什么。
就在这时,维克多别在衣领内侧的通讯徽章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伴随着一阵夹杂着电流杂音的低语,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贝克街附近废弃地铁支线入口…检测到高强度帷幕反应…能量特征与之前记录吻合…请求附近小队前往勘察…”
维克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桑宁立刻抓住了机会,身体前倾,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提议:“看来我们有目标了,赫尔曼先生。正好,我们的‘临时合作’关系或许能派上用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吗?毕竟,我对追踪这类‘神秘’痕迹,还是挺有心得的。”她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暗示着“真理之拳”可能再次派上用场。
“带她去!带她去!” 巴尔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着,“让她看看现场!顺便把那个消息告诉她!想想她知道后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维克多沉默地看了桑宁两秒,似乎在进行权衡。单片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测。
终于,他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同时用一种仿佛刚刚想起什么的平淡语气说道:
“可以,不过有件事你可能需要知道。”他顿了顿,看着桑宁的眼睛,“三天前,我们一位负责外围勘察的调查员,在追踪类似能量痕迹时失踪了……昨天,我们在泰晤士河下游找到了他的尸体,初步检查显示,他体内的生命力和魔力…被某种方式彻底抽干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冰投入桑宁心中。
圣殿调查员的死亡,意味着事态升级,也印证了那个“无面人”的危险性和其能力的恐怖。
“看来,”桑宁也站起身,眼神变得凝重,“我们面对的,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走吧,赫尔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