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三晚，悠在同一个时刻醒来。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是“有人在窗外”的直觉。她不拉开窗帘，只靠近，呼吸让玻璃一点点结雾。她用指尖在内侧写了一个小小的“早”，又补上一笔像极了钥匙坠的燕翼。字很快就淡去，可第二天早上，她在窗台上看见一片细小、带着轻粉的灰——像衣料落下的纤维。
家里无人来过，门闩好端端挂在该挂的地方。她把那点灰扫进掌心，夹进一本旧书。那书她翻过许多次——一页里压着一片梧桐叶，叶脉清楚，边角卷着。叶子是从门缝里进来的，门外的走廊没有风，叶子偏偏到了她桌上，压住了一张收据：热饮两罐，收银员号末位是“4”。那晚她只买了一罐。
周末，她又走进公园，特意绕湖一圈，从另一头悄悄靠近那张长椅。那位燕子小姐已经坐在那里，像没走过，像从来没有来过。她身上的灰色大衣剪裁典雅，缝线干净，布面不带一丝起球，比常见的流行款式更素一些，像从另一个时间里裁剪下来。悠看见她时心口一软，像被人悄悄按住了脉搏，那柔软并不难受，反而叫人想在原地多待一会儿。
“又见面了。”悠说，把围巾往下拉了一指宽。
“又见面了。”燕子点头，看她的方式是“看”，不是“打量”。这眼神让悠莫名其妙有了被温柔托住的错觉，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用手心接住一只萤火的感觉——不能握紧，一握就灭，可只要摊开，就会微光安稳。
一只小猫从长椅下钻出，绕着悠的鞋做半个圆，又从燕子裙摆边过去，尾巴并没有碰到布。悠看见猫须微微颤动，像碰到空气里的暖流。她想起昨夜玻璃上的花，心口没来由地一温。她不去解释，只把这温暖默默地记在“第二章”的页角——默许这段相遇在心内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