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和希雅在宿舍里那次尴尬的“实践”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几天,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某种奇怪意义上的正轨,作为一名特级的猎人的生活……白天,我像个陀螺一样被指挥官呼来喝去,驻守在深渊外围的防线,清理那些从裂隙中不断涌出的低级怪物。夜晚,则拖着被深渊毒素侵蚀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间狭小的临时宿舍。
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深入深渊里面吗?为什么只有自己会执行这项任务?
希雅依旧和我待在一起。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像一尊精致的瓷器,静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
在我从深渊回来后,用消毒帕子擦拭我身上沾染的、看不见的尘埃,会在我因为精神力枯竭而烦躁不安时,用她那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
虽然好像并没有所谓的抚慰的作用,不过感觉很舒服,是在肉体的方面说的。
她的存在,像一剂奇异的镇定剂,让我有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但我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对劲。
作为一名特级猎人,我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远超常人。以前,哪怕连续高强度战斗几天,只要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能恢复七八成。可现在不一样了,更像是反复充电电量已经无法充满的电池。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无论怎么休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都挥之不去。精神力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有时仅仅是集中精神,太阳穴就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我知道原因。因为我没有向导。
或者说,我有一个向导,但她是个“残次品”。她的精神力无法抚慰我,无法中和我体内积攒的深渊毒素。我的身体正在被缓慢地、不可逆转地侵蚀。
这天,我刚结束一轮镇守,正准备返回宿舍,刺耳的最高级别警报响彻了整个指挥所。
由于深渊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地域,所以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有许多的居民区都只能建在指挥所的周围。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虽然说自己可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在这些时间段里面也是摸清了这个世界的状况。
嘴上说的自己不乐意,但是既然自己都有如此的力量了,当然在这些时间里面也出现了拯救他人的欲望。
不过自己的能力好像也已经越来越弱了。
我甚至来不及听指挥官下达的命令,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我冲向指挥所,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传送平台。
“白陌!站住!”指挥官的怒吼在我身后响起,“情况不明,你一个人不能去!”
我没有理会,平时自己都不乐意去深渊里面执行任务,这回真执行了,居然还敢制止我?
只是在踏入传送平台的最后一刻,回头对追上来的指挥官说:“给我五分钟。”
传送的光芒闪过,下一秒,我已经出现在了7号居民区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我如坠冰窟。
原本熟悉的街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天空被一种诡异的、如同黑曜石般的能量云层笼罩,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一道道漆黑的、如同蠕动的血肉般的深渊裂痕,从地底蔓延开来,像活物一样不断扩张、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建筑在接触到裂痕的瞬间便无声地崩塌、分解,化为黑色的尘埃。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深渊气息,还夹杂着平民们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喊。
这就是深渊的随机扩散……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无法预测的瘟疫,将死亡的阴影投射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快跑!别管东西了!”
“妈妈!你在哪里?”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混乱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呆呆地站在一栋即将崩塌的建筑前,茫然地看着朝她涌来的黑色裂痕。
是小雅……不,不是她。只是长得有点像。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行动。我怒吼一声,精神力瞬间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冲向那个小女孩。
“快走!”
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转身就跑。就在我们离开的瞬间,那栋建筑轰然倒塌,碎石和黑色的尘埃如雨点般落下。
怀里的女孩被吓得浑身发抖,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布娃娃,一声不吭。
我抱着她,在崩塌的城市里左冲右突,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碎石和不断蔓延的黑色裂痕。我的精神力在高速消耗,每一次跳跃,每一次闪避,都像是在透支我本已干涸的生命。
我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视野也开始阵阵发黑。我知道,我的极限快要到了。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在我面前垂直裂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彻底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抱着女孩,绝望地停下了脚步。
完了吗……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瞬间,一个冰冷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是希雅。
她穿着一身和我同款的黑色作战服,深红色的长发在混乱的能量气流中狂舞,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白陌……”她看着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把她交给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从我怀里接过了那个小女孩,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利落的身法,几个闪身便将她送到了百米之外的安全地带。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重新回到了我的面前。
“你……”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来了。”她简单地回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下一秒,她伸出手,纤细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我的后颈——那是猎人精神力最脆弱、最核心的节点。
“闭上眼。”她说。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一股磅礴、冰冷、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的精神力洪流,通过她的手掌,强行冲入了我的精神海。
那不是任何向导都该有的温暖抚慰。并不是修复猎人的精神,更像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强行渡给了自己。
那是一场冰冷的、狂暴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力量,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我那片干涸、龟裂、濒临崩溃的精神。
“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那股精神力太过霸道,它不是在“修复”,尽自己的能力来补充能量。
然后用蛮横的力量将它们强行缝合。过程痛苦得像是灵魂被肢解重组,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我能感觉到,精神海里的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枯竭的精神力被这股冰冷的力量强行填满、甚至溢出。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身体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怪物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精神力,它们停下了攻击,发出了不安的嘶嘶声。
希雅没有理会它们,她只是死死地按着我的后颈,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那股冰冷而庞大的精神力。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显然,这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够了……希雅……”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先一步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