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的哭喊声渐歇,转而化作压抑的呜咽。沈清辞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忽然,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最后一丝温情被彻骨的恨意取代。她踉跄着站起身,发丝凌乱,素色襦裙沾了尘土,却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死死盯着那扇朱红宫门。
“萧彻!你给我出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宫墙上,惊得周遭侍卫纷纷侧目。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齐哈尔做错了什么,要受那样的酷刑?!你这个暴君!你这个刽子手!”
“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吗?你以为毁了他就能得到我吗?痴心妄想!萧彻,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真心!”
“你靠着阴谋诡计登上皇位,只会用卑劣手段报复异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皇帝!上天会惩罚你的!”
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出来,每一句都直指龙椅上的人,尖锐得刺耳。侍卫们吓得脸色发白,想上前阻拦,又忌惮她是吏部尚书之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青禾跪在地上,死死拉着她的裙角:“小姐!别说了!快别说了!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沈清辞却甩开她的手,声音越发凄厉:“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萧彻,你有本事就出来杀了我!否则我就天天在这里骂你,骂到你身败名裂,骂到这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狼子野心!”
宫门内,角楼上的萧彻脸色铁青。
他站在阴影里,听着外面那一声声“暴君”“刽子手”,指尖几乎要将栏杆捏碎。风卷起他的龙袍衣角,猎猎作响,像在呼应他胸中翻涌的怒火。
他站在阴影里,听着外面那一声声“暴君”“刽子手”,指尖几乎要将栏杆捏碎。风卷起他的龙袍衣角,猎猎作响,像在呼应他胸中翻涌的怒火。
小禄子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震怒,那双眼睛里的寒意,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冷,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她倒是有骨气。”萧彻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敢在宫门口辱骂朕,沈清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转身,大步往殿内走,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倒计时。
“陛下,您要去……”小禄子连忙跟上。
“去看看我的‘白月光’,到底有多大能耐。”萧彻冷笑。
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彻身着明黄常服,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戾气。
沈清辞看到他,骂得更凶了:“萧彻!你终于敢出来了!你这个……”
“闭嘴!”
萧彻一声厉喝,如平地惊雷,震得沈清辞瞬间住了口。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
“沈清辞,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他缓缓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眉,“辱骂君王,按律当诛九族。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能让你沈家满门抄斩?”
沈清辞疼得浑身发抖,却梗着脖子,眼里满是倔强:“你杀啊!像对付齐哈尔一样对付我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于你这个暴君!”
“死?”萧彻笑了,笑得残忍,“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他松开手,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不是很在乎齐哈尔吗?不是觉得朕残忍吗?那朕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看向身后的侍卫统领:“传朕旨意,吏部尚书沈明教子无方,其女沈清辞辱骂君王,本应严惩。念及沈家曾为先帝效力,免去死罪。”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警惕取代。
萧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沈清辞,即日起,削去宗籍,封为‘静乐公主’,三日后送往匈奴和亲”
“和亲?!”沈清辞如遭雷击,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你说什么?你要把我送去匈奴?!”
匈奴地处塞北,苦寒之地,部落林立,常年战乱。多少宗室女子被送去和亲,不是死于途中,就是被老单于霸占,一生凄惨,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
他竟然要把她送去那种地方?!
“陛下!不可啊!”青禾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小姐她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了小姐吧!”
萧彻置若罔闻,只是盯着沈清辞,看着她眼中的倔强一点点碎裂,被恐惧和绝望取代。
“怎么?不骂了?”他语气冰冷,“你不是很有骨气吗?去了匈奴,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正好可以避免战争,减少军费开支”
他就是要让她去那蛮荒之地,让她在风沙里消磨掉所有的骄傲,让她永远记得,是谁毁了她的一切,是谁让她与心上人天各一方,永世不得相见。
沈清辞看着他冷漠的脸,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是铁做的。她所有的怒骂和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只会换来更残酷的报复。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浑身发软,几乎要再次瘫倒在地。
“你……你好狠的心……你真是个畜生!”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绝望。
萧彻转过身,不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把她带回尚书府,严加看管,三日后准时起程。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侍卫们领命上前,架起失魂落魄的沈清辞。
沈清辞没有挣扎,也没有再骂,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青禾哭喊着跟在后面,那哭声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凄厉得让人心头发紧。
萧彻站在原地,直到那道素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握紧了拳头。掌心的玉魂佩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在灼烧他的皮肤。
他以为自己会很痛快,会很解气,可心头却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小禄子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真的要……送沈小姐去匈奴吗?那地方……”
“怎么?你也想替她求情?”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禄子连忙低下头:“奴才不敢。只是……沈家毕竟是世家大族,这么做,怕是会引起其他世家的恐慌。”
萧彻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塞北的方向,眼神复杂:“恐慌?那就让他们恐慌。朕要的,不是他们的臣服,是他们的敬畏。”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人盯着沈家,看看他们会不会有异动。尤其是吏部尚书沈明,朕倒要看看,他这个做父亲的,会不会为了女儿,和废太子的旧部扯上关系。”
小禄子心中一凛,连忙应道:“奴才明白。”
原来,陛下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沈清辞,更是想借此试探沈家,看看他们是否与废太子的势力有关。
宫门前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宫墙的呼啸声。萧彻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依旧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那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