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求见时,萧彻刚与玄清道人商议完追查养煞偶的事。听闻她深夜求见,且神色慌张,萧彻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让小禄子将人带到偏殿等候。
他走进偏殿时,沈清辞正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脸色苍白得像纸,见他进来,猛地站起身,膝盖一软竟差点摔倒。
“陛下!”她声音发颤,带着浓浓的恐惧。
“坐吧。”萧彻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块东西,双手捧着递了过来。那是块鸽子蛋大小的黑色石头,表面光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的暗光——正是俞欣提过的黑色石子。
“陛下,您认得这东西吗?”她的指尖抖得厉害。
萧彻拿起黑石,只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与那日玄清道人拿出的养煞偶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在匈奴时,那些戴青铜面具的人留下的。”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用这石头控制牧民,让那些人变得跟行尸走肉一样。我偷偷藏了一块,本想回来告诉陛下,可……可我不敢。”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回京后,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白天黑夜都能感觉到!昨天去见俞小姐,也是想问问她有没有见过这东西,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就在方才,我发现窗台上有个纸人,上面扎满了针,还沾着这黑石的粉末!”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人,上面果然插着数根细针,纸人胸口处有块黑渍,散发着与黑石相同的阴冷气息。
萧彻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最阴毒的诅咒之术,看来莲卫不仅盯上了俞欣,连沈清辞也没放过。或许是因为她在匈奴见过莲卫的秘密,怕她泄露出去。
“那些人是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我不知道……”沈清辞摇着头,泪水滚落,“陛下,我好怕,他们会不会像对付那些牧民一样对付我?求您救救我!”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惹您生气,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我……”
看着她哭得几乎晕厥的样子,萧彻心中五味杂陈。他对沈清辞并无男女之情,甚至因她与二皇子的牵扯心存芥蒂,但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更何况她此刻是因知晓莲卫的秘密而被追杀。
“起来吧。”萧彻扶起她,“你既将黑石交给朕,也算立了一功,朕不会不管你。”
沈清辞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陛下……”
“你暂时不能回沈家了,那里不安全。”萧彻沉吟道,“朕让人在宫中给你安排个住处,就在俞欣的偏殿附近,也好有个照应。”
他刻意提到俞欣,是想看看沈清辞的反应。果然,她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咬着唇点了点头:“只要能安全,臣女……臣女都听陛下的。”
看来她对俞欣的芥蒂仍在,但眼下的恐惧已压过了嫉妒。
萧彻让人去收拾隔壁的空殿,又派了两名通魔司的弟子暗中保护——这两人已学了些基础的驱邪符咒,对付普通的诅咒术足够了。
安置好沈清辞后,萧彻拿着黑石去找玄清道人。
玄清道人仔细查验了黑石,眉头紧锁:“这是‘阴煞石’,是阴物聚集之地经百年沉淀而成,本身就带着极重的戾气,再经邪术炼化,便能用来控制人的心神,甚至吞噬魂魄。”
“莲卫用这东西控制牧民?”
“不止。”玄清道人拿起那块沾了石粉的纸人,“这纸人上的咒术,便是以阴煞石为引,能慢慢耗损人的生机,最后让人疯癫而死,比养煞偶更隐蔽,也更歹毒。”
萧彻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莲卫里藏着不少精通邪术的高手。”
“陛下放心,贫道已在沈小姐的住处布了结界,阴煞石的戾气暂时影响不到她。”玄清道人顿了顿,“只是这阴煞石的来源得查清楚,中原极为少见,多半是从西域传来的。”
“通魔司能查到吗?”
“贫道已让人去查西域商队的动向,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萧彻点头,将阴煞石交给玄清道人保管:“这石头留在你那里更稳妥,看看能不能研究出破解之法。”
“贫道明白。”
离开玄清道人的住处,已是深夜。萧彻走到俞欣的偏殿外,见里面还亮着灯,便推门走了进去。
俞欣正坐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放下书卷起身:“陛下还没歇息?”
“刚安置好沈清辞。”萧彻在她对面坐下,“她把阴煞石交来了,说是在匈奴见过莲卫用这东西控制人。
他将阴煞石的来历和诅咒术的事告诉了俞欣,并未隐瞒。
俞欣听完,脸色微变:“竟有如此歹毒的东西……那沈小姐岂不是很危险?”
“朕已让玄清道长布了结界,还派了人保护。”萧彻看着她,“让她住你隔壁,没意见吧?”
俞欣摇摇头:“她既是受害者,我怎会有意见。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沈小姐好像还有事瞒着我们。”
“哦?”
“她提到阴煞石时,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像全说了。”俞欣回忆着,“或许她在匈奴,还见过更可怕的事。”
萧彻心中一动。俞欣心思细腻,观察得比他更仔细。沈清辞确实不像完全坦白的样子,她在匈奴半年,定然还有更多秘密。
“不管她瞒了什么,只要人在宫中,总能查出来。”萧彻并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阴煞石的来源,揪出背后的邪术高手。”
俞欣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日户籍司的人来登记,说城西有户人家报案,说家里的孩子丢了,已经三天了,会不会……”
“与养煞偶有关?”萧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养煞偶需用枉死孩童的魂魄,“朕明日让人去查。”
两人又聊了几句,萧彻见她眼底有了倦意,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沈清辞住隔壁,若她有什么异动,及时告诉朕。”
“好。”俞欣应下。
看着萧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俞欣拿起桌上的书卷,却再也看不进去。阴煞石、养煞偶、失踪的孩童……莲卫的手段越来越狠毒,这场与邪祟的较量,似乎比想象中更凶险。
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平安符,那是萧彻送她的,据说能驱邪避灾。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无论前路多险,只要他们一起面对,总能找到破解之法。
而此刻,隔壁的空殿里,沈清辞正坐在窗前,望着俞欣偏殿的方向,眼神复杂。她确实还有事没说——在匈奴时,她不仅见过阴煞石,还见过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邪术高手,甚至……偷偷听过他们谈论一个关于“开门”的计划。
只是那计划太过恐怖,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带着深秋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