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被同桌王胖子用胳膊肘撞醒的。
“默哥，快看，楚女神今天不对劲啊。”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去。
窗边的阳光洒在楚惜月的侧脸上，她用手支着额头，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
确实不对劲。
平时的楚惜月，是课堂上的绝对焦点，眼神清亮，姿态优雅。
而此刻，她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疲惫与……慵懒？
甚至带着点莫名的烦躁。
（她的睡颜，倒是比平时那股清冷劲儿更生动，更好看。）
陈默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赶紧甩了甩头。
罪过罪过。
下课铃响。
楚惜月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而是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似乎睡着了。
她的好友林薇担心地推了推她。
“惜月？你没事吧？”
楚惜月猛地惊醒，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未散尽的惊悸。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累。”
陈默收回目光，和王胖子、苏晓晓凑在一起插科打诨。
“哎，你们说楚惜月昨晚干嘛去了？该不会是偷偷学习卷我们吧？”王胖子挤眉弄眼。
苏晓晓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陈默笑着附和。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地回头。
正好对上楚惜月望过来的目光。
准确地说，是看向他。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探究，有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楚惜月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迅速移开了视线，耳根却悄悄红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情况？
煎熬的一节课终于结束。
陈默正收拾书包，眼角的余光瞥见楚惜月站起身，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然后，在陈默、王胖子、苏晓晓三人惊愕的注视下，楚惜月径直走到苏晓晓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任务，微红着脸，小碎步快速离开了教室。
楚惜月刚走，苏晓晓就“唰”地转过头。
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陈默，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陈！默！”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老实交代！你跟楚惜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默一脸懵逼：“啊？什么发生了什么？”
“还装！”苏晓晓气得跺脚，“上次图书馆之后，你们真没更多交流了？”
陈默举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甚至带上了点中二的气息：“我陈默对天发誓，除了上次图书馆偶遇，跟楚惜月同学再无任何私下交集！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让我下次考试全挂科！”
这毒誓发得，诚意十足。
苏晓晓看着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自己先蒙了。
“不可能啊……那她怎么会……”
王胖子急得抓耳挠腮：“晓晓姐，楚女神刚才到底跟你说啥了？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苏晓晓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
“楚、惜、月、想、单、独、请、陈、默、吃、饭。”
……
短暂的死寂。
“什么？？？！！！”
陈默和王胖子的惊呼声差点掀翻教室屋顶。
周围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
两人赶紧捂住嘴，做贼心虚地低下头。
陈默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刮过。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估计已经被班里那些楚惜月的拥趸们凌迟处死了。
在王胖子“苍天不公啊凭什么是你”的哀嚎和苏晓晓“行啊默子深藏不露”的调侃中，陈默几乎是憋着一口内伤熬到了放学。
午饭？
算了算了。
他可没那个胆子在全校师生的注目礼下，跟楚惜月共进午餐。
那跟直接站在学校广播站喊“我是公敌”没什么区别。
最终，约会地点定在了学校后街一家相对僻静的汉堡快餐店。
傍晚时分，店里人不多。
点餐，取餐，落座。
一路无话，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直到香喷喷的汉堡和薯条上桌。
楚惜月看着眼前的巨无霸汉堡，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她双手拿起汉堡，犹豫了一秒，然后像是放弃了什么坚持，张开嘴，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
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像只仓鼠。
嘴角甚至沾上了一点沙拉酱。
这与她平时那清冷淑女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陈默直接看呆了。
楚惜月满足地咀嚼着，一抬眼，正对上陈默痴痴盯着自己的目光。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赶紧放下汉堡，抽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像是为了挽回形象，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带着点赌气性质地，慢慢吃了起来。
陈默忍不住想笑，又赶紧忍住。
他本以为楚惜月找他，是为了询问她外公的事。
他连说辞都打了好几遍腹稿。
但奇怪的是，楚惜月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他的……手腕？
她终于开口了，问出的问题却让陈默猝不及防。
“陈默，你的手腕……痛吗？”
陈默一愣，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手腕。
“不痛啊。怎么了？”
（早上睡觉压到了倒是有点麻，不过早好了。）
楚惜月的表情却很认真，甚至带着点执着。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身体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任何地方？”
陈默被她问得心里发毛，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真没有。我挺好的。”
楚惜月微微蹙眉，沉默地吸了口可乐。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直接，问出了第二个让陈默大脑宕机的问题：
“那你相信有外星人吗？或者……巨大的太空飞舰？”
陈默：“……”
他脸上的表情大概可以做成一个“二脸懵逼”的表情包。
这都哪跟哪啊？
从手腕痛跳到外星人？楚惜月的思维是坐火箭了吗？
这顿饭吃得陈默云里雾里。
楚惜月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问了他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两人今天说的话，比过去高中两年加起来的都多。
期间，她甚至还提到了“虫族”、“船长”、“星际航行”……
以及……
“穿着特殊紧身作战服的我？”
楚惜月说这句话时，眼神飘忽，声音细若蚊蝇，脸颊绯红。
陈默听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紧身衣的楚惜月……打住！不能想！）
但他搜刮遍记忆的每个角落，对这些也毫无印象。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昨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具体内容却记不清了。
一顿气氛诡异的“约会”晚餐终于结束。
两人在店门口分开，各自回家。
陈默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
“滴滴——”
电脑上，王胖子的视频通话请求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接通。
屏幕上立刻挤满了王胖子那张八卦之魂燃烧的胖脸。
“默哥！默哥！怎么样？战况如何？楚女神跟你表白了吗？”
陈默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郁闷的哀嚎。
“胖子……”
“啊？到底咋了？你倒是说啊！”
陈默抬起头，一脸生无可恋。
“你让我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校花女神可能不是因为看上我，而是怀疑我被外星人绑架了，或者我其实是个隐藏的星际战舰船长？
他无语望天。
手腕上，那枚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的古老怀表，玻璃表盖之下，无人察觉的秒针，正悄无声息地，划过了一格。
滴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