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终究没能找到那件黑猫玩偶服。
他几乎把家里的衣柜和储物箱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床底下都扫了一遍，那件象征着“黑历史”与“梦境链接”的服装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询问老妈，也只得到一句不耐烦的“谁知道你塞哪个犄角旮旯了，自己东西不放好！”。
这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毛，总觉得那衣服的失踪透着股蹊跷，仿佛暗处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什么。
这种不安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苏晓晓似乎真的放下了对玩偶服的执念，不再提及。
但她与陈默之间的互动，却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新模式。
她依然会自然地找他帮忙，讨论问题，或者分享一些趣事，但眼神里少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试探，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信赖与亲近？
偶尔，在陈默和王胖子插科打诨，或者与楚惜月因为学习小组事务不得不交流时，陈默会隐约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等他下意识地回头，往往只看到苏晓晓迅速移开的视线，和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以及一个假装专注做其他事情的侧影。
这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搅动着原本清晰的倒影。
王胖子这个粗线条的家伙都察觉到了异样，某天勾着陈默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默哥，我咋觉得晓晓姐最近看你的眼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有点像……像看楚女神时候的那种，但又不太一样？”
陈默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强装镇定：“滚蛋！你看谁都像有情况！那是晓晓最近心情好，看谁都顺眼！”
“是吗？”王胖子挠挠头，将信将疑。
而楚惜月那边，则是另一种暗流。
她似乎对陈默和苏晓晓之间这种“自然”的亲近，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在意。
这种在意并非嫉妒或不满，更像是一种淡淡的困惑和……观察。
有一次，陈默正帮苏晓晓讲解一道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的数学题（陈默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楚惜月抱着作业本从旁边经过，脚步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清冷的目光在两人靠得有些近的脑袋上扫过，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还有一次，苏晓晓把自己做的、造型依旧清奇的小饼干分给陈默，陈默在苏晓晓期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吃了下去，一抬头，正好对上楚惜月望过来的视线。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哦？”，随即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留下陈默一个人在那里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叛徒”。
这两种不同的“关注”，让陈默陷入了某种甜蜜又苦恼的困境。
他一方面享受着与苏晓晓相处时那种轻松、被信赖的感觉，甚至内心深处，对那个在梦境里依赖他、在现实中对他展露不同侧面的少女，产生了一丝超越友谊的悸动。
另一方面，楚惜月依旧是他心中那抹难以企及的白月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能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感觉自己像个走钢丝的人，脚下是逐渐模糊的友情界限，两边是不同的心动信号，稍有不慎，就可能失去平衡，跌入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
“怀表兄啊怀表兄，”深夜，陈默再次拿出那块冰凉的黄铜怀表，对着它喃喃自语，“你到底是帮了我，还是坑了我？”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怀表不仅能让入梦，还能在现实里给目标人物打上什么奇怪的“心锚”！不然怎么解释苏晓晓这突如其来的、明显超乎寻常的亲近感？
表盘上的秒针静默不语，仿佛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
这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陈默和王胖子在篮球场边摸鱼，看着班上几个男生在场上挥洒汗水。
苏晓晓和几个女生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聊天，笑声像银铃一样随风飘过来。
楚惜月则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看台台阶上，戴着耳机，安静地看着操场，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下的她，侧影清冷而美好，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王胖子用手肘撞他：“喂，默哥，看入迷了？要不要过去搭个讪？”
陈默脸一热，没好气地推开他：“去你的！”
就在这时，一个没长眼的篮球带着呼啸的风声，偏离轨道，直直地朝着看台方向飞去，目标赫然是正低头调整耳机、毫无察觉的楚惜月！
“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声音响起！
陈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过去！
而另一道身影，离得更近的苏晓晓，也像一只灵巧的鹿，猛地从树荫下窜出，扑向楚惜月！
“砰！”
篮球重重地砸在苏晓晓及时伸出的手臂上，弹开了。
苏晓晓被砸得踉跄了一下，捂着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
“晓晓！”
“惜月！你们没事吧？”
陈默和几个女生同时围了上去。
楚惜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抬起头，摘下耳机，看到挡在自己身前、捂着手臂的苏晓晓，以及一脸焦急冲过来的陈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感激。
“我没事，”楚惜月摇摇头，连忙扶住苏晓晓，关切地问，“晓晓，你的手……”
“没事没事！”苏晓晓甩了甩胳膊，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小意思！本女王……啊不是，本姑娘结实着呢！就是吓了一跳。”
她说着，目光却瞟向刚刚刹住脚步、一脸后怕和紧张的陈默，眼神里带着点狡黠，仿佛在说“看，我反应快吧？”。
陈默看着苏晓晓微微发红的手臂，又看了看安然无恙、但显然也被惊到的楚惜月，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楚惜月受伤。
可冲出来的，却是苏晓晓。
这种微妙的时间差和结果，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谢……谢谢。”楚惜月对苏晓晓轻声道谢，语气真诚。
“客气啥！”苏晓晓大手一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陈默，语气带着点戏谑，“不过陈默，你刚才跑得可真快啊，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嘛！”
陈默被她这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我就是下意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楚惜月。
楚惜月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度。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苏晓晓的话，也像是……接受了他的关心。
这一刻，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有些不稳了。
肇事篮球的主人——班上的体育委员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道歉，气氛才算缓和下来。
风波平息，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在无声中改变了。
放学后，陈默心事重重地收拾着书包。
苏晓晓凑了过来，晃了晃还有些红印的手臂：“喂，猫骑士，看在我今天‘英勇负伤’的份上，是不是该有点表示？比如……请我喝杯奶茶？”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默看着她的手臂，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点头：“行……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晓晓开心地一拍手，随即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放心，不让你白请。说不定……我能帮你打探到某些‘冰山’的最新动态哦？”
她朝楚惜月空着的座位努了努嘴。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看着苏晓晓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脸颊瞬间爆红。
“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某人心里清楚。”苏晓晓哼了一声，甩着马尾辫，心情颇好地先走了。
留下陈默一个人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被完全看穿的透明人。
怀表的力量，苏晓晓的敏锐，楚惜月的无声回应……这一切交织成一张越来越复杂的网，将他牢牢罩在其中。
他握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或许，是时候更认真地思考一下，这两个突然以不同方式闯入他心扉的少女，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而那块能够打开梦境之门的怀表，在这场悄然变化的感情漩涡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