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消息像颗炸雷，在凌晨三点的手机屏幕上炸开。加密视频解压时的进度条缓慢蠕动，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林北盯着屏幕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从炼狱格斗场回来后，他就没合过眼，桌上散落的线索像摊开的拼图，只差最后一块就能看清全貌。
“解压完成。”机械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画面瞬间跳了出来。画质粗糙得像被水泡过，镜头明显是偷拍的，防抖功能约等于无，晃得人头晕。画面中央是张红木办公桌，陈天阳背对着镜头坐在真皮椅上，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节奏和林北记忆里父亲思考时的习惯惊人地相似。
桌对面坐着个戴银色面具的人，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对着镜头，看得人心里发毛。“东西还没找到？”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摩擦金属，“陈董，暗阁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陈天阳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抿了口：“急什么？那东西在林建军儿子身上，跑不了。”他伸手推开桌上的旧地图，“你看，这三个地方都查过了——老房子翻了底朝天，仓库里只有些没用的废品，格斗场更是连老鼠洞都没放过。”
林北的心跳骤然加速。地图上红笔圈住的三个地点，和他最近追查的路线完全重合！父亲的老房子、城郊仓库、炼狱格斗场……陈天阳和暗阁在找的东西，竟然一直跟随着他？
“林北那小子最近动作不少。”面具人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城郊仓库”，“他找到老顾留下的东西了？”
“找到了又怎样？”陈天阳放下紫砂壶，壶底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一盘破录像带，几本烂账本，翻不出什么浪花。倒是那个钢材样本，被他交到了苏老头手上，有点麻烦。”
“需要处理掉吗？”面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必。”陈天阳摆了摆手，指尖在地图角落的蛇形符号上画了个圈，“苏老头翻不出当年的案宗，没有证据链，一个样本说明不了什么。我们的重点还是那个东西——”他突然压低声音，“钥匙真的在林北身上？”
面具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当年林建军临死前，亲手把东西交给他儿子的，这是暗阁的线人亲眼看见的。至于是不是钥匙……找到就知道了。”
视频到这里突然中断，屏幕变成一片雪花。林北按了重播键，画面却始终停留在雪花界面，老鬼发来条消息：“后面的内容被加密了，我破解不了，对方用了军方级别的防火墙。”
林北盯着屏幕上残留的雪花点，耳边反复回响着“钥匙”两个字。他猛地想起苏清月给的那个平安符，还有父亲临终前塞给他时说的话：“小北，这个你收好，比命还重要。”当时只当是父亲的遗言，现在想来，那语气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秘密？
他从兜里掏出平安符，黄色的绸缎已经有些褪色，边角磨得发亮。捏在手里能明显感觉到，除了金条的棱角，中间还裹着个扁平的硬物，形状像块小小的金属牌。林北找了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缝线——绸缎里面果然裹着两样东西：一叠用塑料袋包好的金条，还有块巴掌大的黄铜牌。
黄铜牌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正面是那个熟悉的蛇形符号，背面却刻着串奇怪的数字：“7392614”。边缘处有细微的磨损，显然被人经常摩挲。林北的手指拂过符号，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夹着的那张照片——父亲、赵山、老顾站在办公室门口，父亲手里举着的搪瓷缸上，好像也有个类似的图案！
他冲到储藏室翻找，在积灰的木箱底层找到那个搪瓷缸。缸身掉了块瓷，露出里面的黑铁，但侧面的图案依然清晰——正是蛇形符号，旁边还刻着行小字：“江城外贸，1998.5”。
“1998年5月……”林北喃喃自语。父亲和赵山、陈天阳的合作，就是从那年开始的！这个符号，根本不是什么贪婪的象征，而是他们当年合作的标记？
手机突然震动，苏清月发来张照片，是她在父亲的旧案卷宗里找到的：“你看这个！当年赵山公司的公章图案，和你说的蛇形符号很像！”
照片上的公章模糊不清，但图案轮廓确实和黄铜牌上的符号一致。林北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无数线索突然串联起来——蛇形符号是合作标记，黄铜牌是“钥匙”，陈天阳和暗阁找的就是这个，而父亲临死前把它交给自己，是为了保护什么？
他想起老顾笔记本里的记录：“2002年7月3日，陈副总带了个外国人来，说要做笔‘特殊生意’，赵山让我记假账，小林说这是在犯法。”那个外国人，会不会就是暗阁的人？这笔“特殊生意”，和黄铜牌上的钥匙有什么关系？
窗外传来鸟鸣，天已经蒙蒙亮了。林北把黄铜牌重新裹进平安符，塞进贴身的口袋。他拿起手机给老鬼发消息：“查1998年江城外贸公司的注册信息，还有2002年7月出入江城的外籍人员记录，重点查和陈天阳有接触的。”
然后点开苏清月的对话框：“清月，帮我个忙，去问问你爸，2002年有没有接过涉及外籍人员的走私案，尤其是和钢材有关的。”
消息发出后，林北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桌上的线索拼图终于完整了——父亲、赵山、陈天阳当年合作时，可能涉及到暗阁的走私生意，父亲发现后想退出，才被他们联手害死。而那个黄铜牌钥匙，很可能就是走私的证据，或者是打开某个秘密仓库的钥匙。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北透过猫眼一看，愣住了——是顾阿姨，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色苍白得像纸，身后还跟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眉眼间和老顾有几分相似。
“小北，救救我孙女！”顾阿姨一进门就跪了下来，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粥洒了一地，“赵家的人找到我们了，说不把老顾留下的东西交出来，就要抓小敏去抵债！”
小姑娘吓得躲在顾阿姨身后，死死抓着奶奶的衣角，眼里满是惊恐。林北赶紧扶起顾阿姨，注意到她胳膊上有片淤青，像是被人打的。
“赵峰干的？”林北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阿姨点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昨天下午，几个黑衣人闯进家，说赵总让我们把仓库里的东西交出去，尤其是……尤其是一盘录像带。我说东西都被你拿走了，他们就打我，还说今天不交出东西，就把小敏带走……”
林北的拳头骤然攥紧。赵峰这是狗急跳墙了，想用顾阿姨的孙女逼他交出证据？他看向缩在角落的小姑娘，想起父亲日记里写的“不能让赵家把我们两家的孩子都毁了”，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阿姨您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带走小敏。”林北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别报警！”顾阿姨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恐惧，“赵家在警局有人，报警只会害了小敏！小北，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那盘录像带还给他们？我们斗不过赵家的……”
林北看着顾阿姨哀求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十年前，父亲为了保护她们，宁愿自己背负冤屈；十年后，她们依然活在赵家的阴影下，连反抗的勇气都被磨灭了。
“阿姨，录像带不能给。”林北蹲下身，看着小姑娘惊恐的眼睛，“那是证明我爸清白的唯一证据，也是让赵家付出代价的钥匙。您相信我，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他拿出手机给老鬼发消息：“查赵峰现在在哪，还有他最近的资金流向，有没有和哪个警局的人来往密切。”然后对顾阿姨说，“您和小敏先去苏清月家躲几天，她家安全。”
顾阿姨还在犹豫，小姑娘却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奶奶，我相信大哥哥，他眼神和顾爷爷一样，很温柔。”
林北的心猛地一颤。老顾的眼神……是那种明明害怕却依然坚守原则的温柔。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放心，大哥哥很快就让坏人受到惩罚。”
送走顾阿姨和小敏后，林北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散落的线索，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复仇，而是要守护父亲和老顾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守护那些被黑暗欺压的普通人。
手机“叮”地响了两声，是苏清月和老鬼同时发来消息。
苏清月：“我爸说2002年确实有个案子，查获了一批走私钢材，上面有特殊标记，但后来被上面压下来了，办案的警察还被调走了。”
老鬼：“赵峰昨晚从格斗场转走了五百万，收款方是个空壳公司，法人信息指向市局副局长的侄子。另外，陈天阳今早去了趟银行，取了个保险箱。”
林北的眼睛亮了起来。走私钢材、特殊标记、市局副局长、银行保险箱……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陈天阳把关键证据藏在了银行保险箱里，而钥匙，很可能就是他手里的黄铜牌！
他拿起那个刻着数字的黄铜牌，7392614……这会不会是保险箱的密码？或者是某个银行的账号？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黄铜牌上，纹路里的灰尘被照得清晰可见。林北突然发现，符号的蛇眼里有个极小的印记——是江城银行的标志！
“找到了！”林北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江城银行，7392614，蛇形符号……陈天阳的保险箱，就在江城银行！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路过玄关时踢到了那个保温桶，洒出来的粥已经凝固，像块劣质的琥珀。林北弯腰把保温桶扔进垃圾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绝不能让父亲和老顾的牺牲白费。
银行的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冷气扑面而来。林北走到柜台前，拿出黄铜牌放在柜台上：“我要取陈天阳先生的保险箱。”
柜员是个年轻女孩，看到黄铜牌上的符号时愣了一下，显然受过相关培训：“请问您有授权书吗？”
“没有，但我有这个。”林北转动黄铜牌，让蛇眼对准柜员，“这是钥匙。”
柜员犹豫了一下，拿起内部电话说了几句。很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经理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林北：“这位先生，没有授权书，我们不能给您打开保险箱。”
林北盯着经理的眼睛，突然笑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陈天阳，就说林建军的儿子来取东西了，他会同意的。”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了，手在背后悄悄按了报警按钮。“请您稍等。”他说着就往办公室走。
林北的目光扫过银行大厅，注意到角落里有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手都摸向了腰间——是陈天阳的人，还是暗阁的追猎者？
他不动声色地将黄铜牌揣回兜里，手指悄悄摸到口袋里的钢笔——那是陈天阳掉的那支，笔帽里藏着根细铁丝，是老鬼教他的开锁工具。
就在这时，经理拿着电话从办公室出来，脸色苍白：“陈董说……可以给您打开保险箱，但他要亲自过来。”
林北挑眉。陈天阳要亲自来？是想亲眼看看钥匙，还是设了个陷阱等着他？
“可以。”林北靠在柜台上，看着窗外渐渐聚集的黑色轿车，“我等他。”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地面，映出无数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镜子。林北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但他没有退路——黄铜牌里藏着的不仅是真相，更是父亲守护的信念，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