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疼得像被十八个装修队轮番敲打,喉咙干得能冒火星子。深莱文费力地想翻身抱住床边那个陪了他快十年的、毛都快秃了的棕熊玩偶——“大棕”,找点安慰。结果手一伸——
光滑,温热,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钻进鼻子。
卧槽?!
这手感绝对不对!他家大棕是粗毛绒的,还带着点他懒得洗的汗味!
深莱文猛地睁开眼。
海藻似的黑发铺在雪白枕头上,底下露出一段白得晃眼的脖子。视线往下……深莱文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魂直接从天灵盖飞出去!
被子下面,一个曼妙的背影对着他,肩膀圆润,线条美好得不像话。
操!真不是梦?!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这他妈绝对不是他那狗窝!房间大得离谱,装修是那种看着就死贵、没啥人气的“性冷淡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清晨,阳光刺得他眼晕。空气里除了他自己身上的隔夜酒气,还混着一股高级香水味儿,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让人脸热的暧昧气息。
昨晚的记忆碎片像坏掉的幻灯片一样闪回:哥们儿李胖生日,酒吧喝嗨了…灯光晃眼…音乐贼吵…角落里好像坐了个特扎眼的妞儿,气质冷得跟冰雕似的…再后来……李胖那孙子呢?妈的,关键部分全他妈断了!
就在这时,背对着他的身影动了。她翻过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深莱文感觉心脏直接蹦到了嗓子眼,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
这张脸……他认识!不,是整个大学城,不对,是全国追星族都认识!
瓷白的皮肤,五官精致得跟画儿里抠出来的一样,尤其那双眼睛,刚睁开时还有点迷蒙,看清他后瞬间清醒,跟淬了冰似的,冷得吓人。
茗霁秋!他们学校表演系的头牌,刚出道就爆红,广告铺天盖地,传说中追求她的男明星能绕操场三圈的那位顶流!
深莱文脑子里就剩俩大字不停刷屏:完!了!
“醒了?” 茗霁秋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她坐起身,丝绸被子滑下来一小截,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看都没看他,伸手拢了拢微乱的长发,那股子大明星的气场,哪怕刚睡醒也稳稳拿捏。
深莱文张着嘴,舌头跟打了结似的,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他现在只想原地消失!他,深莱文,金融系大四老油条,课爱上不上,日常不是在咖啡店打工就是在酒吧兼职调酒,唯一固定资产是老妈在他小学时脑子一热买的这套市中心老破小公寓(虽然地段不错但真挺破),爹?出轨离婚早八百年没影了。他居然……跟茗霁秋躺一块儿了?这比期末考全挂还他妈离谱一万倍!
“昨晚,” 茗霁秋终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跟X光似的,把他从鸡窝头到脚趾头都扫了一遍,“是意外。酒精的错。”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深莱文赶紧点头如捣蒜,恨不得把脖子点断:“意外!绝对的意外!天大的意外!”
“我的身份,不用介绍了吧?” 茗霁秋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那身材比例,走路都自带T台效果。柜门一开,里面挂满了衣服,看着就贵。她随手扯了件宽大的米色卫衣套上,遮住了让人想入非非的曲线,但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还是晃眼。
“学校、圈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一点火星子都能给我炸成火山。”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表演系那个沈天佑,还有隔壁音乐学院的林哲,最近跟苍蝇似的,烦人。”
沈天佑?林哲?深莱文知道,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有势,追茗霁秋追得全校皆知。
“懂!太懂了!”深莱文总算找着自己声音了,赶紧表忠心,“我保证!守口如瓶!昨晚啥也没发生!”他现在只想光速逃离这个“事故核爆中心”。
茗霁秋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裹在被子里、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回家”的深莱文,突然伸出手。
深莱文吓得往后一缩。
她的手却越过他,拿起了床头柜上一个镶着细钻、一看就死贵的手机。“号码。” 两个字,命令式。
“啊?”深莱文CPU有点烧。
“你的手机号,存一个。”茗霁秋语气没得商量,“防止万一。比如,你脑子一抽想卖点什么‘独家爆料’。”她扯了下嘴角,笑容有点嘲讽,“虽然我觉得,你就算去说,大概率也没人信。”潜台词:你谁啊?你说跟我睡了就睡了?
深莱文心里疯狂吐槽:大姐,你也太看得起我的传播力和可信度了!面上却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茗霁秋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
“行了。你可以走了。”她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丢,像是在处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浴室在那儿,自己收拾。衣服……”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件皱巴巴印着半旧动漫logo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眉头都没动一下,“穿上,走人。楼下可能有蹲点的,别露脸。”
深莱文如蒙大赦,几乎是滚下床,手忙脚乱抓起自己那身“廉价装备”,冲进浴室。冰凉的水糊在脸上,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鸡窝头、眼底青黑、一脸生无可恋的自己,狠狠抹了把脸。
造孽啊!
十分钟后,深莱文把自己勉强收拾得像个人样,做贼似的,弓着腰,从那个散发着“有钱人”味儿的豪华公寓溜了出来,一头扎进自己那栋充满生活气息(其实就是有点陈旧)的老楼。
直到用钥匙打开自家那扇熟悉的、门漆都剥落了的防盗门,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他才敢大口喘气。
手机“叮”一声脆响。
掏出来一看,陌生号码,短信就四个字加个标点:
【保持沉默。】
深莱文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头动得飞快:
【收到,老板!昨晚工(喝)作(断)太(片)累,回家补觉!打工人不配拥有夜生活啊![狗头]】
(用调侃打工自嘲,接地气暗示闭嘴)
发完,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扑向歪在沙发上的“大棕”,把脸埋在它毛茸茸(且有点脏)的肚子上,发出哀嚎:“大棕啊……兄弟我这次好像摊上大事儿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女王……真尼玛好看啊……”
……………………¯\_(ツ)_/¯
几天后。
深莱文顶着宿醉后遗症残留的黑眼圈,踩点溜进了阶梯大教室的后排。今天这节《宏观经济学》,教授出了名的爱点名,他不敢不来。
他习惯性地找了个角落猫着,刚把皱巴巴的课本拍在桌上,前排就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好几个脑袋齐刷刷转向门口。
深莱文也顺着望去。
嚯!
门口走进来的人,自带聚光灯效果。简单的米白色高领毛衣配修身牛仔裤,外面罩了件剪裁一流的浅咖色长款风衣。海藻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化了精致又不显刻意的淡妆,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红。
正是前几天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的茗霁秋!
她目不斜视,气质清冷,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径直走向前排预留的座位(明星特权)。她身边立刻围拢了几个眼熟的女生,殷勤地递水、递笔记,脸上堆满了笑。
深莱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往椅子里又埋了埋。他努力把视线钉在讲台上的PPT,可那PPT上的字儿好像会跳舞,怎么看都进不了脑子。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前排那个耀眼的背影瞟。
她坐得笔直,侧脸线条完美。旁边一个表演系挺有名的帅哥(好像就是那个沈天佑?)正侧着身子跟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茗霁秋只是偶尔点点头,大部分时间都看着讲台方向,表情淡淡的。
深莱文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像塞了块泡了醋的海绵。他赶紧晃晃脑袋,把这怪异的情绪甩出去:想啥呢深莱文!人家是天上的星星,你就是地上的土坷垃!那晚纯属意外!意外!
他强迫自己低头,假装认真看课本。视线却总忍不住又飘过去。
一次,两次……
就在他第三次自以为隐秘地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时——
前排那个身影,毫无预兆地,突然转过了头!
隔着半个教室的距离,那双清冷透彻的眼睛,精准无误地、直直地捕捉到了他躲闪不及的目光!
深莱文浑身一僵,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偷看被抓包,还是在全班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揪住的小偷,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火辣辣的。
茗霁秋看着他,精致的眉毛微微挑起一个极轻微的弧度。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平静得像深潭,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穿透力。
周围几个一直关注她的同学立刻顺着她的视线,齐刷刷地、探究地看向了后排角落里的深莱文。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分,连讲台上教授的声音都好像停顿了一下。
深莱文恨不得当场把头埋进地里。完了完了,社死现场!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考虑要不要直接钻桌子底下时,前排那个万众瞩目的身影,红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对着淹没在后排人群里、脸涨得通红的深莱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那口型清晰无比,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冰冷的嘲弄:
【深莱文?快毕业了,这……我偷偷看你不算偷窥吧?】
【你觉得呢?】
然后,那红唇勾起一个极浅、却极具杀伤力的弧度,口型继续:
【你要不……看看我们现在?】
“轰——!”
深莱文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颗原子弹!羞耻感像海啸一样把他吞没!周围同学疑惑又八卦的目光更是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僵在座位上,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连脚趾头都尴尬得蜷缩了起来。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连教授后面讲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讲台上,教授还在滔滔不绝。前排,茗霁秋早已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审判从未发生过。只有深莱文僵坐在角落里,体会着什么叫真正的“度秒如年”。
他死死盯着摊开的《宏观经济学》课本,上面那些该死的曲线图此刻在他眼里扭曲成了茗霁秋那张漂亮又冰冷的脸,和她那句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质问:
【你要不看看我们现在?】
手机在裤兜里突然震动了一下。
深莱文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掏出来。
屏幕上,还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
新的短信,只有一个冰冷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