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我大抵是病了。”某一天早上洗漱时，我对着镜中的那个像根筷子似的眼睛短发男喃喃自语。喏，他的胡子又该剃了。我放下洗漱杯拿出剃须刀，镜中的他也放下洗漱杯拿出剃须刀——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无法再从电子产品身上获得足够多的多巴胺，我感觉自己在玩手机时，被手机吃了反客为主的魔法。对，是手机在玩我，这手机在操纵我的手指在一次又一次向下滑动到下一个短视频。是的，我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似乎不属于自己了，我把大脑的位置让给了我的第二个体外器官“手机”，我不再思考和学习，因为手机会替我思考出解决问题的最优答案。

时间悄然从我指尖溜走，一条又一条试图刺激我早已麻木的迟钝神经的短视频飞速向我走来，又飞速朝我远离。在短视频的狂轰乱炸中，我始终板着一张不喜不悲的脸。我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可是将手机关屏后放在桌上或收进包里，空虚和浮躁便会相当迅速的凶猛袭来，它们钻入我的内心深处，在那里像一大群子弹蚁般噬咬我的疲惫心灵。初中时我一烦闷，就会躲进寝室厕所或教学楼厕所里点上一根；如今我一烦闷，就近乎本能的打开手机，去当峡谷分奴，然后再于沙雕猪队友的每日激情对喷之后，又去刷上几个钟头的短视频或无脑爽文——做这些并不会为我带来什么身心充实的快乐，它只能转移我的注意力，避免我坠入更加严重的虚无深渊。

终于有一天，我放下手机像软体动物般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躺了十几个小时后，我……我他妈饿了。是的，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在惨叫着，在说它想要吃汉堡炸鸡想要喝奶茶，但我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去用手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久，我从床上下来，我离开卧室，但既不是要去厨房做饭，也不是要出门下馆，而是要去杂物室里，把自己初中时买的那些没啃干净的书籍翻出来。在吵闹与喧哗的包围中，取出一本书的我坐在小小的安静上，耐着性子翻开小说，在阅读中忘记了生理上的渴望，忘记了那个让我身心俱疲的沉重世界。这本书正是洛夫克拉夫特的短篇小说集中译本。

曾经晦涩难懂，让我消化不良、串稀腹泻的冗长句子，如今成了值得细细品味的佳肴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