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整，铁锈味的起床铃准时炸穿“学校”的烂铁皮屋顶。我叫哥以咏志，性别男，物种哥布林——他们更爱叫我们“穷**丝”，管他妈什么物种，能活着喘气就不错。我猛地睁开眼，后脑勺还沾着昨晚从床板上掉下来的木屑，嘴里是隔夜泡面混着铁锈的馊味。
这地方哪配叫学校？就是个圈养学牲蛆的养殖场。墙皮掉得像牛皮癣，而校园内到处用红漆写着“啃书不死，进化成人”，红漆都裂了缝，像干涸的血。我旁边的王蛆还在打呼，口水把枕头上的霉斑泡成了黑疙瘩，他昨天啃那块生锈的“数学书”时，牙龈出血染红了半块铁，现在嘴角还挂着暗红的痂。
“都给我爬起来啃书！”铁皮门外传来“人类”李老师的嚎叫，那家伙是血族的走狗，脑门上贴满了“优秀牧羊犬”的奖状，据说他爹就是没进化成“人”的牛马，所以他见了学牲蛆就往死里踹。我赶紧爬起来，脚踩在地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前天谁吐的胃酸，还是王蛆漏的尿。
所谓的早自习，就是啃书。课桌上堆着的“书”，没一本是纸做的：左边是块棱角锋利的板砖，封皮写着“语文”，右边是块发臭的烂木板，贴着“英语”的标签，最底下压着半块生锈的铁块，那是“物理”——听说去年有个蛆啃物理的时候，因为胃出血被抬进医院，后来再也没见过，估计是进化成“牛马”了，也可能是直接烂在医院的垃圾桶里。
我拿起那块语文板砖，牙齿刚碰到粗糙的水泥面，就疼得一哆嗦。妈的，这破玩意比我上个月啃的“历史”还硬，那本历史是块沾了屎的瓷砖，至少还有点湿度，这板砖干得能刮掉我一层牙釉质。李老师在过道里逛，手里拿着根钢管，谁啃得慢就往背上抽。我看见前排的张蛆啃英语木板时，木屑从他嘴角掉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塞回嘴里，眼睛还瞟着李老师——生怕被当成“浪费营养”的废物。
“哥以咏志！你他妈磨磨蹭蹭等死呢？”钢管“啪”地砸在我桌子上，震得板砖差点掉地上。李老师的皮鞋尖顶着我的凳子腿，他领口别着个小徽章，是血族公司的logo，金色的吸血蝙蝠叼着个手机，那是“魔力无线网”的标志。“下周就要模拟结蛹了，你再啃这么慢，等着变牛马吧！到时候一天干48小时，让血族抽你血抽死！”
我赶紧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大口板砖。砂砾感瞬间塞满口腔，牙龈立刻就出血了，血腥味混着水泥味，恶心得我想呕。但我不敢吐，吐了就要被关禁闭，禁闭室里连块烂木板都没有，只能啃墙皮。去年有个蛆在禁闭室里啃墙啃到食物中毒，抬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后来听说进化成了“牛马”，头上长着牛角，天天拉着货车给血族送东西，才二十岁就看着像四十岁的。
啃到上午十点，操场上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是哪个蛆啃书啃出问题了。李老师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脸上没表情，只是拍了拍手：“别他妈看了！死不了，就是胃穿孔，拉去医院补补，回来接着啃。你们以为进化是他妈旅游？想当‘人’就得有命扛！”
我偷偷瞟了眼窗外，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人类”抬着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王蛆在我旁边小声说：“昨天我看见他啃化学书，那本是块强碱性的水镁石，他手都被烧破了还啃……”我没接话，只是把嘴里的板砖渣咽下去，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中午吃的是“营养粥”，其实就是米汤里混着点发霉的麦片，还有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干。食堂的电视上放着精灵的广告，那些精灵长得光鲜亮丽，男的女的都白得像纸，对着镜头笑的时候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广告里说他们用的是最新款魔器（手机），能连接最高级的魔力无线网，还能和血族一起吃饭。下面配着一行字：“想和精灵一样闪耀？那就好好啃书，进化成‘人’！”
王蛆一口把肉干吐在地上：“妈的，这精灵上次被拍到在后台磕药，还他妈装纯！”我踢了踢他的脚，让他别说话——食堂角落里坐着两个“人类”保安，他们耳朵上别着对讲机，专门抓说精灵坏话的。上次有个蛆说精灵唱歌像驴叫，直接被保安拖出去，后来再也没见过，估计是被送去给血族当“特殊营养”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进化指导课”，老师是个天使，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嘴和鼻子。天使是管话语权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反驳谁就是“违背神旨”。这个天使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上面放着“高考”进化仪式的视频：一群学牲蛆钻进透明的蛹里，有的蛹裂开，出来个穿着西装的“人”，有的蛹直接变黑，裂开后爬出来个头上长角的牛马，还有的蛹直接爆炸，连渣都不剩。
“看到了吗？”天使的声音像机器人，没一点感情，“只有啃够1000块书，才能在高考仪式上成功进化。失败的，要么变牛马，要么被淘汰。这是自然法则，是血族大人制定的规则，你们要感恩，因为血族给了你们进化的机会。”
我旁边的张蛆举手：“老师，为什么有的蛆啃了2000块书还是变牛马？”天使的面具动了动，声音冷了下来：“那是因为他心不诚，而无上的神明大人厌恶这些不虔诚的信徒。”张蛆的脸瞬间白了，我知道他昨天因为啃书太猛，掉了两颗牙。
终于熬到下午三点，周五的“解放铃”响了。我抓起我的旧手机——这是我唯一的魔器，屏幕裂了三道缝，电池只能撑三个小时，还是我去年从垃圾桶里捡的。王蛆拍了拍我的肩膀：“周末上不上线？我带你喷那些骂哥布林的**精灵。”我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回家，我爸妈还等着我吃饭。”
其实我知道，我爸妈根本不是“等着我吃饭”——他们是影子，是模糊的轮廓。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永远看不清，说话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棉花。他们不会管我啃书疼不疼，也不会问我有没有被李老师骂，只会在我回家的时候，把桌上的饭菜推过来，饭菜永远是一样的：一碗米饭，一盘炒青菜，还有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公交站挤满了人，大多是学牲蛆，还有几个“人类”。公交来的时候，门一开，一股汗臭味混着劣质香水味涌出来。我挤上去，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生怕被偷——这魔器是我唯一的念想，只有在魔力无线网里，我才能暂时忘了自己是个哥布林，忘了啃书的疼。
公交上的电视还在放精灵的广告，这次是精灵代言的“进化营养液”，说喝了能提高进化成功率，一瓶要500块，相当于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旁边的一个“人类”女士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大：“我儿子这次模拟结蛹排名前100，肯定能进化成‘人’，到时候就能进血族的公司上班了……”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磨得快破的鞋子，鞋底沾着早上啃书掉的水泥渣。
路过血族公司大楼的时候，公交停了下来。那栋楼真高，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类”保安，手里拿着电棍，旁边停着几辆豪车，车标都是金色的吸血蝙蝠。我看见一个血族从楼里出来，穿着定制的西装，手里拿着最新款的魔器，后面跟着两个牛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血族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带着笑，不知道是要去见哪个精灵。
“妈的，吸血鬼！”我小声骂了一句，赶紧捂住嘴。旁边的一个学牲蛆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头扭向窗外。我知道他也想骂，但是不敢——血族的眼线到处都是，要是被听到，别说进化成“人”，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
终于到我家那站了。我下车，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路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烂掉的“书”，还有几个巨魔在垃圾桶旁边玩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嘴里骂骂咧咧的：“这**精灵，居然敢说哥布林脏！老子喷死他！”我绕开他们，加快了脚步——巨魔是哥布林的亚种，现实里唯唯诺诺，一到魔力无线网里就跟疯狗一样，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
到家的时候，门没锁。客厅里的灯开着，昏黄的光把我爸妈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张揉皱的纸。他们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旧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回来了？吃饭吧。”我妈说，声音还是像隔着棉花。我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还是老味道，没盐没味，像啃墙皮。
“今天啃书怎么样？”我爸问。我扒了口米饭，含糊地说：“还行，没掉牙。”他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看手机。我知道他根本不关心，他只是在完成一个“父亲”的任务，就像我在完成“儿子”的任务一样。我们三个坐在饭桌前，没人说话，只有筷子碰到碗的声音，还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
吃完饭，我回到卧室。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我的旧手机。我关上门，把书包扔在地上，书包里的板砖和烂木板发出“哐当”的响声。我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来，裂开的三道缝像三条伤疤。我连接上魔力无线网，信号只有两格，但是够了。
我打开那个熟悉的网站，页面加载得很慢，广告弹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精灵的脸，对着我笑。我骂了一句“**妈”，把广告关掉。终于加载出来了，我点进那个文件夹，里面是我存了五天的东西——这是我对自己的奖励，是我每周唯一的盼头。
禁欲了五天，我需要这个。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我暂时忘了学校的铁锈味，忘了啃书的疼，忘了血族的豪车，忘了精灵的假笑，忘了进化成“人”的狗屁希望。我只知道，现在我不是哥布林，不是穷**丝，不是待宰的蛆，我只是一个在魔力无线网里寻找慰藉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明天周日，记得完成啃书作业，后天周一模拟结蛹。”是李老师发来的。我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喘不过气。
我关掉手机，扔在枕头旁边。黑暗里，我能听到客厅里我爸妈的手机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能听到外面巨魔的骂声，能听到远处血族公司大楼的灯光传来的微弱光芒。我知道，这个短暂的周末很快就会结束，明天我还要啃书，后天要模拟结蛹，下周要啃更多的书，直到高考那天——要么进化成“人”，要么变成牛马，要么烂在蛹里。
我翻了个身，后脑勺又碰到了床板上的木屑。嘴里还是那股铁锈和水泥的味道。我想，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希望，或许所有学牲蛆都是**，包括我自己。我们啃着硬得能掉牙的书，渴望着根本不存在的进化，最后不过是给血族当牛做马，给精灵当笑话，给天使当话语权的垫脚石。
黑暗中，我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妈的，这操蛋的世界，这操蛋的轮回，这操蛋的人生。我是哥以咏志，一个哥布林，一个穷**丝，一个待宰的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还要爬起来，啃那块该死的书，等着那个该死的轮回。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魔器和蛆的枯燥轮回，周而复始，直到我变成牛马的那天，或者直接烂在某个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