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涧苑的夕阳正顺着青藤缝隙滑落,将能量显化的石桌染成暖橙色。
莉诺尔刚把最后一缕绿色能量收回指尖,那株混合了世界树糙土的晨露草便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叶片上的绒毛泛着柔光 —— 三人忙活了一下午,把苑里的小片泥土都混上了世界树的沙粒,此刻腹中饥饿,亚诺斯便抬手召来伊甸的能量食物,石桌上瞬间铺满了琳琅满目的餐点。
莹月葡串成的花环垂在盘边,泛着清甜的光晕;晨露糕像云朵般蓬松,咬下去会化开淡淡的花香;还有银辉凝露做成的饮品,温润得像溪水流过舌尖。
狄安娜拿起一块晨露糕,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伊甸的食物永远这么好吃,不用等,不用储存,抬手就能有。”
莉诺尔拿起一颗莹月葡,果肉细腻无渣,却忽然想起世界树的晨光果 —— 表皮带绒毛,果肉有果籽,咬下去脆生生的,带着泥土的气息。
她笑着咬下葡肉:“确实很方便,但少了点‘期待’的味道。世界树的果实要等季节到了才能吃,摘的时候要小心刺,吃起来才觉得格外甜。”
亚诺斯坐在对面,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石桌,目光落在莉诺尔好奇的脸上,忽然冒出一个孩子气的念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抬手对着虚空一点,一盘泛着淡棕色光的糕点凭空出现 —— 那是橡树糕,伊甸里出了名的 “小众口味”,能量显化的糕点带着模拟橡树树皮的纹路,口感偏涩,还夹杂着淡淡的木质气息,伊甸的孩子们大多不爱吃,只有少数长老觉得有古朴韵味。
“莉诺尔,你尝尝这个。” 亚诺斯把橡树糕推到她面前,眼神里藏着一丝狡黠,“这是伊甸最特别的糕点,带着古木的气息,和世界树的自然一定很契合。”
狄安娜先是愣了一下,瞥见亚诺斯眼底的玩笑意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拿起一块橡树糕递到莉诺尔手里:“对呀对呀!橡树糕是万语花园古木的能量做的,口感和其他糕点完全不一样,你肯定会喜欢!”
她说着,还偷偷对亚诺斯眨了眨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 她知道橡树糕的涩味,想看看来自世界树的莉诺尔会不会被 “劝退”。
莉诺尔看着手中的橡树糕,糕点表面的纹路粗糙,不像其他伊甸食物那样光滑无缺,倒真有几分世界树树皮的质感。她指尖轻轻触碰,能感受到淡淡的木质凉意,鼻尖萦绕着一丝清涩的草木香,竟莫名觉得亲切。
“看起来很特别。” 莉诺尔笑着咬下一口,糕点的涩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能量模拟的树皮纤维感,不像莹月葡那样清甜,也不像晨露糕那样绵软。但这种涩味,让她想起了世界树的树皮茶 —— 长老姐姐用古木树皮煮的茶,也是这般清涩,却能提神醒脑,带着自然的本真味道。
“怎么样?” 亚诺斯强忍着笑意,故作认真地问,“是不是和世界树的味道很像?”
莉诺尔用力点头,咀嚼着糕点,眼里满是惊喜:“很像!像我们族里的树皮茶,虽然涩,却很清爽,还有自然的气息。伊甸的其他食物都太甜太完美了,这个橡树糕反而更对我的胃口!”
她说着,又咬了一大口,吃得津津有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亚诺斯和狄安娜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 他们没想到莉诺尔竟然真的喜欢。狄安娜忍不住小声对亚诺斯说:“她居然不觉得涩…… 世界树的食物难道都是这个味道?”
亚诺斯摇摇头,看着莉诺尔吃得香甜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恶作剧有点 “失败”,却又莫名觉得有趣。他拿起一块橡树糕,自己尝了一口,涩味依旧冲鼻,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还是觉得好涩,她怎么能吃得这么香?”
“可能是因为世界树的食物本来就带着粗糙的气息吧。” 狄安娜也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吐舌头,把糕点放回盘子里,“我还是喜欢晨露糕,甜丝丝的多好吃。”
就在三人说笑间,藤涧苑的光门忽然泛起柔和的银光,塞勒涅姐姐的身影从光门后走了出来。她穿着伊甸的银纹长裙,长发如瀑,看到石桌上的橡树糕和亚诺斯、狄安娜脸上的古怪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几分。
“亚诺斯,狄安娜,你们又在恶作剧了?” 塞勒涅走到石桌旁,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橡树糕是给长老们调剂口味的,你们拿它捉弄莉诺尔,可不太礼貌。”
亚诺斯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喜欢…… 没想到她真的爱吃。”
狄安娜也连忙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觉得有趣,莉诺尔也没生气呀!”
莉诺尔放下手中的橡树糕,笑着说:“塞勒涅姐姐,没关系的,我真的很喜欢橡树糕,它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味道。”
塞勒涅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对着亚诺斯和狄安娜一点,两人面前的晨露糕和莹月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两盘橡树糕。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捉弄人,今晚的晚餐就用橡树糕代替吧。” 塞勒涅笑着说,“莉诺尔喜欢,就让她尽情吃,你们两个,好好尝尝自己‘推荐’的糕点。”
亚诺斯和狄安娜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橡树糕,脸上露出苦兮兮的表情,却不敢反驳。塞勒涅又递给莉诺尔一盘清甜的溪涧果:“莉诺尔,别只吃橡树糕,搭配这个,口感会更好。”
接下来的晚餐,变成了一场有趣的对比:莉诺尔一边吃着橡树糕,一边搭配溪涧果,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赞叹橡树糕的清涩口感;亚诺斯和狄安娜则对着面前的橡树糕愁眉苦脸,每咬一口都要皱一下眉头,还要强忍着不吐出来,偶尔偷偷交换一个 “生无可恋” 的眼神。
“早知道就不恶作剧了。” 狄安娜小声对亚诺斯说,腮帮子鼓鼓的,像含着一块石头,“这橡树糕也太涩了,比万语花园的古木树皮还难咽。”
亚诺斯点点头,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糕点:“我以为她会觉得难吃,没想到…… 下次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莉诺尔看着两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多吃几口就习惯了,你们看,它的涩味里还藏着淡淡的草木香呢。” 她说着,又拿起一块递给亚诺斯,“再试试,说不定你会喜欢上的。”
亚诺斯看着莉诺尔真诚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 涩味依旧,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的品出了一丝淡淡的草木香,比刚才吃的似乎顺口了一点。
晚餐结束后,塞勒涅姐姐先离开了藤涧苑,临走前叮嘱他们早点休息,三日后的世界树之行还要养足精神。
亚诺斯和狄安娜带着莉诺尔往他们的小屋走去,小屋坐落在万语花园的边缘,被青藤和鲜花环绕,是母亲用能量显化的,外表像一棵巨大的橡树,门口挂着银辉编织的风铃,风吹过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进小屋,里面的布置温暖而舒适:地面是细腻的能量地毯,踩上去软韧适中;墙壁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角落里放着两张小巧的床,铺着丝绸被褥,还有一张圆形的木桌,旁边摆着三把椅子。
莉诺尔好奇地打量着小屋,指尖划过墙壁上的发光藤蔓:“你们的小屋真漂亮,像童话里的树屋。世界树的小屋是用真实的树枝搭建的,墙壁上有缝隙,冬天会漏风,需要用干草堵住,却能看到外面的星星。”
“漏风的小屋?” 狄安娜坐在椅子上,眼里满是好奇,“那冬天不会冷吗?”
“会呀,但我们会在屋里生火,火塘里的火苗噼啪作响,能把小屋烤得暖暖的。” 莉诺尔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火塘边的墙壁会被熏得发黑,却带着烟火气,不像这里,永远干净整洁,却少了点生活的味道。”
亚诺斯坐在旁边,听着莉诺尔描述世界树的小屋,忽然觉得那种 “漏风、熏黑” 的小屋,竟比伊甸的完美树屋更有吸引力。
他看着莉诺尔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这几天的相处 —— 莉诺尔对伊甸的完美食物、细腻泥土、恒温溪水都带着新奇,却也始终怀念世界树的粗糙与真实,而自己和狄安娜,甚至伊甸的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完美,从未想过 “不完美” 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亚诺斯,你好像和伊甸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莉诺尔忽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塞勒涅姐姐和其他姐姐们都很温柔,做事循规蹈矩,而你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还会和我们一起恶作剧,甚至会思考自然的差异…… 为什么呢?”
莉诺尔的话让亚诺斯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狄安娜立刻抢着说道:“因为亚诺斯是男性呀!伊甸里大多是姐姐们,男性很少,亚诺斯和我们都不一样!”
“男性?” 莉诺尔眨了眨眼,困惑更浓,“男性和女性差别很大吗?世界树全是女性,耕种、编筐、加固树屋都一起做,除了身形不同,没什么不一样。”
“当然有!” 狄安娜往前凑了凑,语气笃定,“亚诺斯说,男性该扛危险、有主见,不能像姐姐们那样柔柔弱弱;女性只要待在安全的地方被保护就好。”
莉诺尔脸上满是震撼,攥紧衣角看向亚诺斯:“女性连面对危险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保护?”
亚诺斯脸颊涨红,低头抠着椅纹:“长老说伊甸男性少,保护女性是天职,而且男性更健壮,适合做危险的事。”
“世界树的女性也很坚韧!” 莉诺尔急切道,“暴雨前我们徒手加固树屋,指尖被藤蔓倒刺扎出血也得缠紧;天不亮就摘晨光果,手掌磨得发涩、被刺扎也没人退缩。树屋漏风,我们就用干草泥土堵缝隙,手冻得发麻也仔细检查。”
她拂过掌心薄茧,“没男性依靠,我们照样扛风雨、守营地,从没觉得女性该躲在港湾里。”
莉诺尔的话像石子投进亚诺斯心湖。他一直觉得男女分工天经地义,可莉诺尔说的那些细节,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坚韧,让他无从反驳。
狄安娜皱着眉嘀咕:“亚诺斯说伊甸女性都柔弱,经不起风雨……”
“温柔不代表脆弱。” 莉诺尔摇头,“塞勒涅姐姐温柔,却能护住万语花园;我能和小动物沟通、用藤蔓挡野兽,这些不是男性专属,只是我们为生存学会的本领。性别从来不是勇敢或职责的界限。”
小屋陷入沉默,只有发光藤蔓的光晕缓缓流淌。亚诺斯脸颊发烫,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手指抠得椅纹微微凹陷,又很快恢复原状。空气里的凝滞感让他坐立难安。
“那个…… 我累了,身上沾着泥土,先去洗澡了。” 亚诺斯猛地站起身,椅子划出轻响,几乎是逃也似的朝洗澡间走去,背影带着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