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少女们庆祝时，另一边就没这么欢乐了。
与KTV包厢里暖色调灯光和欢快歌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处隐蔽空间内的冰冷与死寂。这里似乎是某栋废弃大楼的内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铁锈的混合气味，仅有几盏惨白的应急灯提供着照明，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四道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身影，聚集在一张由扭曲金属构成的方桌周围。他们是潜伏于世间的四位真秽级秽兽，是足以掀起灾厄的天灾本身。
“克拉尔维亚死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如同生锈的刀片在摩擦。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穿着破旧工装的男人，真秽级秽兽——屠夫，手指粗大的关节重重敲在桌面上，震起一片灰尘。
黑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发出轻蔑的冷哼，她玩弄着自己如同触须般蠕动的发梢，声音里带着毒蛇般的甜腻与冷酷：“那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真秽级秽兽——魅影，她甚至懒得给出更多评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的事实。
“死了也好。”角落里，一个蜷缩在宽大兜帽里的身影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无数细碎声响的混合，“反正它不接受我们抛来的橄榄枝，只会成为魔王大人的障碍。”
真秽级秽兽——千面，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惋惜，只有纯粹的、基于利害的算计。
“……”真秽兽秽兽——枯叶，他一直静立于最深的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如同万物衰朽般的枯败气息。他没有对克拉尔维亚的死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沉默着，仿佛一片在寂静中等待腐烂的叶子。
“不提这个了。”屠夫挥挥手，像是要驱散令人不快的消息，“大家说一下最近情况怎么样吧。”
魅影慵懒地倚靠着墙壁，触须般的发梢轻轻拍打着地面：“京都的土壤越来越肥沃了。人类的负面情绪……嫉妒、焦虑、绝望，真是取之不尽的甘泉。我撒下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让这片土地开满花朵。”她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
千面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波动：“我这边进展不顺，几个关键都位置都被拔掉了。还需要时需要更精细的雕琢。”
“哼，搞这些偷偷摸摸的把戏还这么狼狈。”屠夫不屑地啐了一口，“我这边简单多了，有几个不识趣的魔法少女在追查我的玩具，正好陪她们玩玩。”
千面优雅地回击道：“要不我们两个换换，你来对付正义，我去解决红莲？”
“你——”
屠夫一时语塞，他一年前也是被正义当成狗打的一员，如果不是枯叶救场他就交代了。那场战斗留下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创伤，更是尊严的彻底粉碎。他粗壮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工装下的肌肉虬结暴起，却终究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呵。"魅影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讥笑，触须般的发梢愉悦地舞动着，"看来我们威风凛凛的屠夫，也有不敢接的战书呢。"
千面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晃动，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份精准反击后的愉悦。
就在气氛愈发紧绷时，一直沉默的枯叶动了。他并没有看向争吵的双方，只是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在布满铁锈的桌面上轻轻一按。
"够了。"
他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被他指尖触碰的桌面上，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增厚，然后如同失去所有生命力般簌簌剥落，露出下面迅速腐朽、最终化为飞灰的金属本质。一股万物凋零、归于虚无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屠夫和千面同时噤声，连魅影舞动的发梢都停滞了一瞬。他们可以互相嘲讽，但在枯叶那纯粹的、代表终结的力量面前，任何内讧都显得愚蠢而危险。
"内斗，毫无意义。"枯叶收回手指，那片区域的桌面已经留下一个清晰的、边缘仍在缓慢腐朽的指印，"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了魔王大人的降临，任何阻碍……都需清除。"
他微微转头，那深藏在阴影中的目光似乎扫过屠夫："恐惧，是弱点。克服它，或者被它吞噬。"
随即，他又看向千面："失败，是过程。分析它，然后……碾碎导致失败的根源。"
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各自的任务，继续。时机……快到了。"
说完，枯叶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尘，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率先离开了这片废墟。
剩下的三位真秽级秽兽陷入短暂的沉默。屠夫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庞大的身躯沉入地面消失。千面低笑一声，身影如水波般荡漾着消散。
魅影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看着枯叶留下的那个腐朽指印，触须轻轻拂过自己光滑的下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语：
"真是……无趣又可怕的男人呢。"
下一秒，她也化作一抹扭曲的阴影，融入黑暗。
会议结束，千面回到了据点。
“千面大人，您找我？”
一个谦卑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他微微弓着腰，不敢直视刚从聚会中离开的千面。他是千面发展的下线之一，一个被社会压力和生活失意压垮，最终被“秽”引诱堕落的可怜虫。
千面的身影在阴影中缓缓凝聚，依旧笼罩在宽大的兜帽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仿佛由无数细碎声响构成的声音，轻轻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我们……损失了几个节点，对吧。”千面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中年男子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
“是……是的，大人。MSA最近的清扫行动非常频繁，我们……”
“算了，有正义在不是你的错”千面打断了男人，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盯紧这个人。”
他甩过去一张照片，男人诚惶诚恐地捡了起来。
照片似乎是在学校走廊偷拍的，角度有些刁钻，但还是很容易认出来。
上面是一名少年，身形挺拔如松，黑色的短发修剪得干净利落。他的五官精致立体，穿着高中校服，领口的黑色领带总是系得一丝不苟。
“他？”中年男子有些疑惑，照片上的少女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甚至有些不起眼，“大人，他是……？”
“古贺源，明稜学院高中部二年级学生。”千面那混合着无数细碎声响的声音报出了信息，他的兜帽微微转向下属，无形的压力让中年男子屏住了呼吸：“这个人非常有意思，你派人去和他接触一下。”
“接……接触？”中年男子愣住了，监视和直接接触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看一下能不能把他变成我们的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中年男子耳边炸响。策反？目标是一个高中生？
“大、大人？他……他只是一个学生……”
“正因为他是学生。”千面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冰冷，“父母离异，独居，曾怀抱梦想却和同伴分道扬镳……内心必然存在缝隙，存在对现实的不满，对力量的渴望，或者……对归属的寻求。这些缝隙，正是‘秽’最好的温床。”
他向前半步，阴影几乎要将中年男子吞噬。
“不必急于求成，先建立联系，获取信任。了解他的痛苦，他的迷茫，他内心深处不曾示人的黑暗面。然后，慢慢地……让他看到另一条道路的可能，一条能赋予他力量、满足他渴望的道路。”
千面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诱惑与危险：
“让他知道，在光的背面，存在着更能理解他、更能成全他的存在。我们需要的不只是破坏者，更是……能够理解我们大义的同行者。”
中年男子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他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灵魂的狩猎。
“是……是！大人，我明白了！我会挑选最合适的人选，一定会谨慎行事！”他深深鞠躬，声音因恐惧和一丝扭曲的兴奋而颤抖。
千面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留下一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去吧，去播撒一颗种子。我很期待，在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壤上，最终会开出怎样的花。”
废弃的据点内，中年男子紧紧攥着照片，目光死死盯着古贺源沉稳的面容。此刻，在他眼中，这不再仅仅是一个监视目标，而是一个潜在的同胞，一个需要被精心引导至黑暗中的迷途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