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正义啊，能不能先放开本喵，你这样子好可怕啊。”莎布在正义怀中瑟瑟发抖。
身着黑色礼服的少女逆着人潮前行，精致的脸庞上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做工完美的人偶。周遭喧闹的人群对她视若无睹，像水流绕过坚硬的礁石，下意识地避开，却无人意识到她的存在。
“认知屏蔽魔法真好用啊，哪怕我现在在马路上○○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正义的声音带着近乎冰冷的平静。
“喂喂，你在说什么喵……”
魔法少女可不能做那种事啊。
“我说是大开杀戒，你在想什么？”
“什么嘛，原来是大开杀戒——等等，这也是不行的喵。”
莎布暗道不妙，正义今天心情很差啊。
“行不行得看价值，如果杀一百万人就能打败魔王，那全公司的人都会帮着我杀。”正义摸了摸莎布的脑袋，动作轻柔，却让莎布感觉像是被冰冷的刀刃拂过。
“你的想法还是这么危险喵。”莎布缩了缩脖子，感觉正义指尖的温度低得吓人。
“契约的事，怎么没先问我？”
莎布明白了，这是正义来兴师问罪了。
“这也得你人在吧，这几天你人影都见不到一个。我要再不出手，被其他区域的精灵抢了去怎么办喵。”莎布辩解道。
“当初你和黑曜石契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吧，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不要随便和人契约。”
星野里绪是莎布签约的第一位魔法少女，正义看到她时差点昏了过去。
“可是凛和魔法少女武装的契合度实在是太高了。”
莎布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人类能达到98％的契合度。
“再契合也得问过我，她根本不适合当魔法少女。”正义想把莎布的四肢拆下来了，“我身为队长，你怎能擅自决断。这小队究竟你是主还是我是主？”
“当然是你……”莎布突然反应过来，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不对啊喵！明明我这个精灵才是一把手，你这个队长是二把手好吧！”
它可是高贵的、古老的、拥有神秘力量的精灵莎布大人！
“本喵才是上级！”它鼓起勇气，试图在正义的怀里挺起小小的胸膛，可惜效果甚微，“为什么本喵要这么怕你啊喵！”
正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空旷的广场边缘，巨大的广告牌灯光变幻，将她的身影时而照亮，时而吞入阴影。她低下头，看着怀中试图虚张声势的黑色小猫，那张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那是一种混合了无奈、了然，甚至是一丝极其细微的……怜悯？
“呵。”她极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里没有任何暖意，反而让莎布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漏了气。
“莎布，我的上一个上级是克拉尔维亚，在昨天才被我打死啊。”
莎布的身体猛地一僵，金色猫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居然是克拉尔维亚。
当初克拉尔维亚的事被高层重重封锁，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
“克拉尔维亚……究竟是怎么回事喵？”莎布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莎布，你是精灵并不是猫啊。”正义叹了口气，“我倒是愿意讲，如果你不怕被高层灭口的话也可以听。”
“那还是算了。”莎布更愿意当一只混吃等死的精灵。
“莎布，契约也是责任啊。”
正义抱着彻底老实下来的莎布，再次迈开脚步。她的声音低沉，不再有之前的冰冷质问，而是染上了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与沉重。
“这不是简单的打打闹闹，牺牲的魔法少女难道还少吗？你这么随便让别人进来，出了事我该怎么向她们的父母交代。”
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哪个无人在意的角落了。
那些过往的画面如同鬼魅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明白喵。”莎布的声音细弱而诚恳，它不再辩解，把脑袋靠在正义的臂弯上。
“千面又开始搞小动作了。”
“喵喵喵？这你告诉我也没用，我也不可能去对付它喵。”
它的薪水配不上真秽级秽兽的苦难。
让它直面真秽级别的秽兽，它唯一的贡献可能就是死得比较有创意。
“我是说，让你看着点她们，到时候该跑就得跑，特别是黑曜石这么犟的人。”正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你就放心喵。”提到这个，莎布立刻来了精神，尾巴尖都得意地翘了起来，“当初在精灵学院里，我专修的就是《战略性转进与后勤保障学》喵！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带着她们溜得远远的，连车尾灯都不会让敌人看到的喵！”
它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规划逃跑路线和备用方案了。
正义听着它信心满满的保证，冰冷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
她知道莎布不靠谱，但在保命和照顾同伴方面，确实有着出乎意料的天赋。
“我就先给千面来一点点问候吧。”
在认知屏蔽魔法的作用下，她们像两个行走在现实夹缝中的幽灵。
没有人知道她们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她们要去哪。
正义松开莎布迈步向前，身影融入更深的夜色。
……
“大人，三分钟前，我们的六号据点被人端了。”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面色惶恐的中年男子躬身汇报，声音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显得格外清晰。
千面那由无数细碎声响构成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却听不出丝毫慌乱：““哦？是哪个魔法少女，还是MSA的特工？居然能找到那个据点。”
“不……不清楚。”下属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颤抖，“传回的最后影像只有一片漆黑，然后联系就中断了。没有检测到大规模的魔力爆发或者MSA惯用的突击信号……就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抹掉了一样。”
“抹掉了？”千面重复着这个词，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这种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手法，让他想起了一个令他不太愉快的人，“看来是正义那家伙做的。
正义……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我告诉你，我还真怕你。
“告诉各个部门，这几天先停工，别被正义抓到马脚。特别是7号工厂，一定要保护好里面的资料。”
他并不十分在意这一个外围据点的损失，那种地方本就随时可以舍弃，只要计划的关键安然无恙，那么这点挫折不过是棋盘上被吃掉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卒子。
“是！大人！”下属连忙应声，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那……您亲自下派的接触计划……”
“那个照常，那家伙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
千面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晃动，似乎在重新评估着情报。
“正义可以摧毁我们看得见的据点，但她无法轻易揪出融入人群的阴影。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她露出破绽，或者……等待我们的种子在别处生根发芽。”
他挥了挥手，示意下属退下。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千面静静地立于阴影中，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正义啊正义……”他低声自语，那混杂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忌惮还是渴望。
如果是其他的大师级魔法少女，他并不惧怕正面的冲突，但和正义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千面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正义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MSA的内应查到的记录语焉不详，战斗报告也总是含糊其辞。
屠夫被正义打得道心崩溃，狼狈地跑来和他交换辖区后，千面出于好奇曾亲自去试探过一次。
那一次他甚至没有真正靠近，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借助一个低级秽兽的视野看了她一眼——那时她刚刚结束一场战斗，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央，周围是缓缓消散的秽兽残骸。
她似乎察觉到了那微不足道的窥视，缓缓转过头。
就那一眼。
隔着遥远的距离，透过秽兽模糊的感官，千面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杀意，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东西——一种仿佛要将所见一切，连同其存在本身都彻底否定、彻底归于虚无的冰冷意志。那双眼睛里承载的仇恨与绝望，浓烈得如同实质，仿佛能跨越空间，直接灼伤他的灵魂。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就疯狂尖啸，驱使着他瞬间切断了与秽兽的联系，想也不想地转身就逃，直到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感彻底消失，才敢停下来喘息。
那简直不像人类该有的眼神。
回想起那次经历，千面兜帽下的阴影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与这样的存在为敌，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
“没关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阴影重新稳定，“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他的身影在阴影中缓缓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个穿着普通风衣、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形象，融入窗外的城市中。
“正义，我们慢慢玩。”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