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手背传来,古贺源猛地蹙眉,低头看去。
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抄近路穿过这条僻静的小巷去往目的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垃圾桶旁翻找着什么。或许是出于本能,他脚步微顿,多看了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那身影如同受惊的野猫般猛地窜起,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力道之大,瞬间刺破了皮肤,渗出血珠。
古贺源没有立刻甩开,只是沉默地看着咬住自己的袭击者——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女孩。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看一眼了。
女孩身上有魔力的气息,是认知屏蔽魔法,还比一般的魔法少女强。
别说女孩在翻垃圾,哪怕她在巷子里打铁,普通人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更别说像他一样看一眼了。
“你——”他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是哪只精灵契约的魔法少女?”
这句话如同一个定身咒。
女孩凶狠的撕咬动作猛地僵住。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无法掩饰的惊惶与被戳破秘密的恐惧。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口,踉跄着向后跌去,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充满戒备的眼睛死死盯着古贺源。
巷子里只剩下她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女孩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吼,脏兮兮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神色,猛地屈膝,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再次朝着古贺源扑来。
“啧。”古贺源发出一声短促不耐的咂舌声。
怎么可能再让你得逞。
他反应极快,脚下步伐一错向后飘退。
要在这里动手吗?
然而,预想中的再次扑咬并未发生。
只见女孩扑到半空的身影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骤然顿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紧接着,她瘦小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向上拔升。
她的身影在古贺源的视野中迅速缩小,如同一个被黑暗吞噬的错觉,转眼间便彻底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与都市的光污染之中,只留下巷子里弥漫的淡淡魔力余波,以及古贺源手背上那阵隐隐作痛、带着微妙麻痒感的咬痕。
好在,古贺源没遇到其他麻烦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次日放学。
某栋废弃大楼内部,空气凝滞,弥漫着灰尘与铁锈混合的陈旧气味。阳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斜射进来,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切割出扭曲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衬托出更深沉的阴冷。
“她们是在这里失踪的吗,铃木同学?”
古贺源站在空旷的入口大厅,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剥落的墙皮、散落的建筑垃圾、地面上模糊的拖拽痕迹……以及,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秽能。
他的问题指向跟在他身后,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的铃木诗织。
“是、是的……古贺同学。”铃木诗织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哭腔,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突然改了目标,要她想办法把古贺源带到这里来。
她不敢直视古贺源的眼睛。
“上周末,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来这里探险。但我那天身体不适,就没有跟着去,结果第二天我就联系不上她们了。”
她只是说想要古贺源帮忙找到失踪的“朋友”,这个烂好人居然真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此顺利就被带到了这个预设的舞台。
古贺源没有立刻追问细节。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面上某处不起眼的暗褐色斑点。
油漆,还是……血迹?
“你说连她们的父母都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只有你记得?”古贺源站起身,目光投向通往上层黑暗楼梯间的通道。那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低语。
“是…是的…”铃木诗织的声音更低了,“就好像……她们从世界上被抹掉了一样……”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还不现身?
古贺源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以及这死寂环境中无形的压力,让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预先说好的信号呢?
那些埋伏的人呢?
“也有可能是秽兽袭击事件,有向MSA求助吗?”
铃木诗织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停止了运转。
“MSA……我、我……”
她语无伦次,额头渗出冷汗,眼神慌乱地飘向四周的阴影,仿佛在祈求那些本该现身的人快点出来解围。
“我不敢……那种机构,听起来就很可怕……而且,而且万一他们也没办法,或者觉得我在胡说……”
“铃木同学,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这当然是真的。
铃木诗织的内心在尖叫。
虽然是把古贺源骗到这里来,但这个理由可不是虚假的,只是那些人远远算不上是她的朋友。
“我……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古贺源没有再看她,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我再往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他迈步走向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清晰可闻,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去楼上教室取忘带的书本,而不是走向一个未知的险境。
“请等一等。"
一道慵懒的嗓音从上方飘落。
楼梯转角处,一个身影缓缓踱下。那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领带松垮地挂着,脚步虚浮,像是宿醉未醒。
“真是抱歉啊,阁下。"他靠在剥落的墙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本来应该早点来接待你的。"
古贺源停下脚步,平静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看似颓废的外表下,周身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你是?"
“一个引路人。”男子懒洋洋地直起身,随意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动作敷衍,“我来自互助会。”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古贺源几米外站定,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的藏品。
“我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古贺源阁下。”他直接道明了来意,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