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好好睡觉呢。”
白枫掐掐耳朵，“江小姐的刀历史太悠久了，有点难办…”
“那你完全可以拒绝这份委托。”江沁妍嘟着嘴准备离开。
刘璃和凯特琳恰好出现在了营帐门口的转角，江沁妍看见两人，只是点点头。
“诶…江小姐！”白枫正想找补，看见那两人，便立刻收声，“你们也来啦…”
凯特琳一边嘴里戏谑地嘀咕着，“再不来白队就要惹人家生气咯…”一边走上前，以一种对初次相见而言极不礼貌的方式打量着江沁妍，“你就是…那个姑娘？”
江沁妍眼一瞪，“什么姑娘？”
刘璃拉着凯特琳的袖子，“凯特琳！你干什么……江中尉，无意冒犯，她性格就是这样的还请不要生气…”
“谁说的，我可是看见有可爱的女孩子进出老大的营帐特意来把关的耶，虽然…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高冷得不像老大能吃上的类型……”
听罢江沁妍的耳根立马发烫，虽然藏不住那抹红，却又只是皱眉低着头往前走。
“你到底在说什么！”刘璃低吼道，可凯特琳却回了刘璃一个阴阳怪气眼神和邪恶的微笑，她心里在说，“小刘璃心里的真话其实是在说‘你到底是帮哪边的’这样的话罢，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果然是你的竞争对手呢。”
刘璃读懂了好友的意思，只是看向白枫，白枫挠着头，手指在战术背心上蹭了蹭，像是被炭火烫到似的。他看看耳根泛红的江沁妍，又瞅瞅一脸“看好戏”的凯特琳，最后把目光落在急得脸通红的刘璃身上，喉咙里挤出句干巴巴的：“咳…军部的命令下来了，我们下午三点后就得开拔。”
这话像块投入沸水的冰，瞬间浇灭了帐前的戏谑。凯特琳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只是冲江沁妍挤了挤眼——那眼神里藏着“算你好运”的促狭。刘璃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是啊江中尉，昂塞尔城那边地形复杂，我们得提前检查装备呢。”
江沁妍攥紧了腰间的战刀，刀柄的新绳硌着掌心，倒让她定了定神。她抬眼时正撞上白枫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点慌乱，像怕她真生气似的，嘴角还僵着半分讨好的笑。江沁妍忽然没那么窘迫了，反而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便故意板起脸：“既然要出发，白队长还是赶紧检查外骨骼吧，别到时候又要修修补补。”
“当然！”白枫连忙摆手，指尖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扳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得他自己都跳了跳。
凯特琳“噗嗤”笑出声：“看吧看吧，一紧张就手忙脚乱的白队可爱呢…可爱。”
刘璃也忍不住弯了嘴角，推着凯特琳的背往营帐外走：“别笑了，快去拿上修好的装备。”她转头对江沁妍轻声道，“江中尉，你们中队在我们右翼，到时候说不定能遇上。”
江沁妍点点头，目光掠过白枫手里的外骨骼图纸——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关节点，是她上次提醒过容易磨损的地方。她心里忽然软了软，刚想说句“小心点”，帐外传来哈克吹的集合的哨声，尖锐得像要划破晨光。
“走了走了！”凯特琳拽着刘璃就跑，路过江沁妍时回头喊，“江小姐，战场上可别光顾着看我们老大啊！”
江沁妍的耳尖又红了，却没再低头，只是望着白枫：“告辞。”
“昂塞尔见。”白枫重重点头，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银发在晨光里划出柔和的弧，忽然想起桌角那盆蔷薇——早上浇花时，又开了半朵。他赶紧抓起外骨骼的工具箱，脚步轻快地追了出去，心里想着：到了昂塞尔城，得找个向阳的地方，把这盆花也带去。
————克里普斯郡西部昂塞尔城堡垒基地————
昂塞尔堡垒像一头伏在山坳里的巨型白蚁巢穴，外层混凝土浇筑的城墙厚逾三米，墙面被炮火啃出的坑洼里新填了灰色水泥，与原有的深褐砖石拼出斑驳的纹路，远看像老蚁巢外结的硬壳。城墙顶端每隔十米就立着一座棱堡，堡内架着斯科特公国的“铁脊-IV”重机枪，枪管上的螺旋散热片缠着防滑布，布面浸透了油污，在风里微微颤动。枪口斜指平原，金属边缘凝着一点黑褐的硝烟渍，像是刚舔过血的獠牙。
城墙内侧的射击孔呈漏斗状，外窄内宽，每个孔后都嵌着钢制滑轨，架着轻型狙击步枪。穿深绿色军服的斯科特士兵正趴在滑轨后调整瞄准镜，他们的头盔侧面烙着银质鹰徽，鹰爪抓着交叉的步枪与光刃，徽记边缘被汗水浸得发亮。士兵们的战术背心上缝着菱形的防弹插板，插板边缘露出一截迷彩绷带，大概是前些天工事抢修时被碎石划破了胳膊。靴底的防滑纹里嵌着暗红的土块，与城墙砖缝里的泥土同色，显见得他们早已习惯在这堡垒与山地间往返穿梭。
一个肩章上两杠一星的军官向巡逻军官小声说道，“盯紧点，最近那群帝国走狗要过来了，别被什么奇怪的人溜进来。”
那巡逻官只是右手合掌于太阳穴向他敬了个礼，并没有大声回应，就继续巡逻了。军官双手背后，看着巡逻队远去，朝机枪口外灰蒙蒙的天空看去。
穿过城门洞，内部的隧道如蚁穴的甬道般向四面八方蔓延。主隧道宽得能容两辆装甲车并排驶过，拱顶挂着串式白炽灯，灯泡外罩着铁丝网，被流弹打穿的破洞处缠着胶布，光线透过胶布的褶皱在地面投下细碎的阴影。隧道两侧的岩壁被炸药硬生生劈开，断面处还嵌着未清理的碎石，石缝里钻出几丛灰绿的苔藓，沾着机油凝成的黑珠。岩壁上每隔五十米就嵌着一块金属牌，刻着“α-7”“β-12”之类的编号，箭头指向不同的支洞，牌面被士兵的手掌磨得发亮。这里曾经被希斯特利亚军队攻陷过，但现在已经完全被修护完毕。
支洞大多用厚铁皮门封着，门轴上的黄油还没干透，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门把手上缠着三圈铁链，链环接口处的焊点新鲜得发白，显然是近期才加固过的。偶尔有铁皮门虚掩着，能瞥见里面堆着的弹药箱——箱体印着斯科特军工的三角徽，侧面用白漆写着“光刃能量核心，存放温度≤25℃”，箱盖缝隙里漏出淡蓝色的光，在地面晃出细碎的光斑。
往深处走，隧道渐渐收窄，空气中浮着金属锈蚀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某条支洞的尽头藏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地面铺着防滑钢板，板缝里嵌着凝固的液压油，踩上去发黏。空间中央立着四座圆柱形的金属塔，塔高近十米，塔身布满蜂窝状的接口，银色的能量管线从接口处延伸出来，像蚁后的输卵管般通向四周的铁架。
铁架上固定着数以百计的改造体，它们蜷缩着像冬眠的虫豸。有的保留着完整的人形，光刃收在小臂内侧，能量指示灯隔几秒闪烁一次，像沉睡的呼吸；有的被拆开了胸腔，露出里面的核心舱，机械臂正吊着新的核心缓缓嵌入，淡蓝色的能量流顺着机械臂的管线淌进核心，在舱壁上漫开，如同一层薄冰。塔壁上的屏幕跳动着绿色数据流，某行代码闪过：“适配率91.3%，光刃续航提升至47分钟”。
更隐蔽的支洞里藏着实验室。白大褂挂在金属钩上，深绿色的军服袖口从褂子下摆露出来，别着银质徽章——徽章上是螺旋上升的基因链，链节处嵌着细小的红宝石，与士兵头盔上的鹰徽截然不同——那是斯科特改造人计划的首席研究者林玄的衣服。他满头大汗，身上脱得只剩一件背心，“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哈哈哈…虽然不是你，我的孩子，但是也有更鲜活的躯体……”林玄的头发较上次在东部出现已经完全白了，他的嘴角露出骇人的弧度，“虽然撤退了，但是这结果够喜人了吧。”林玄身后一个墨绿色军装，胸前有一整排锃亮的勋章的人慢慢说了句，“还不错，林博士，能使用那些红眼怪物的力量了？看来这些怪物的尸体还真像你说的一样有用嘛…”此人正是在东部作战的指挥者，他的两鬓斑白，左眼球十分混浊，眼眶周围有着大片烧伤的痕迹，脸上没有烧伤的地方也全是皱纹，身材极其魁梧，身高米八有五。
实验台铺着防腐蚀的橡胶垫，垫上摆着玻璃培养皿，里面泡着半透明的组织样本，标签用斯科特文写着“星月城族族，虹膜组织，活性78%”。培养皿旁的金属盘里放着手术刀，刀刃上的反光映着台后的冷藏柜，柜门玻璃上凝着白霜，隐约能看见里面整齐码放的试管，每支试管都贴着编号，管底沉着一点暗红的粉末。那军官随意看了看，微笑道，“很好，那么……希斯特利亚，这一次真的是非对称竞技了。”
“博士，这是今天的全部样本分析，这些新组织和其他构造体结合后没有明显的排异反应，”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兵抱着一叠文件走来，“虽然如此，那些孩子们作战能力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提升，果然还是比不上活的…”
“别担心，薇娅…”林玄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对那个女人说，“在我手上，他们就是活物……那手链还戴着？”
眼前这个女人用棕色没腰长发盖住的左手腕，有着一串手链，浅蓝色的水晶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更加清幽。“啊…这个，算是成习惯了吧。”
“他的死不是你的错，是希斯特利亚的侵略者迫害了他…你全都看见了，杀他的人正是他的亲姐姐，薇娅，我们会胜利的。”
薇娅的头低着，门牙紧咬着嘴唇，手链在她手臂的颤抖下发出沙沙声，“是啊…博士……江畔…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她望着眼前的实验样本，眼里闪着妙龄少女不该拥有的杀意。
隧道深处传来压缩机的嗡鸣，那是核心保养车间的声音。十几名技工正围着拆解的核心忙碌，他们戴着绝缘手套，用特制扳手拧下核心外壳的螺丝，露出里面缠绕的能量线圈。线圈上的绝缘漆有几处剥落，露出银亮的铜线，技工们蘸着导电膏小心地涂抹，动作轻得像在给蚁卵掸尘。车间角落的货架上堆着备用核心，外壳印着生产批号：“昂塞尔兵工厂，斯科特1009年第7批次”，批号下方的小字写着“实验用，禁止投入实战”。
整个堡垒像个活着的有机体，混凝土外壳是它的甲壳，隧道是血管，改造体与核心是流动的血液。深绿色的斯科特士兵穿行其间，脚步声、机械运转声、能量流动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巨大的“蚁穴”里日夜不息地回荡，等着某个信号响起，便会倾巢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