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黑暗中向南扎进了玛尔维郡，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南玛尔维地区了。在装甲车厢盯梢的哨兵拼命把头往风衣领子里塞，寒风裹着轨道与列车撞击的交响拍在他脸上——又好像突然有什么别的插曲，隆隆声似曾相识，定睛一看，远处的天空有三对小亮点，一闪一闪的——应该不是星星吧——“空袭！”
全列车的警报迅速响起，急刹车的惯性让车厢剧烈晃动，哐当一声，固定在车厢壁上的弹药箱撞脱卡扣，滚落时砸在外骨骼装甲上，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哨兵刚喊完“空袭”，整个人就被甩向车门，钢盔磕在门框上，却立刻伸手抓住扶手，嘶哑着嗓子朝对讲重复：“敌机三架！从东北方向逼近！”
车厢里的士兵瞬间紧绷起来，深灰色军服下的外骨骼咔嗒启动，有人踉跄着扶住身旁的士兵，却没半点慌乱，单手抓起架在车厢角落的高射机枪，转身就往车门冲——外骨骼的腿部推进器“嗤”地喷出气流，帮他稳住身形，刚探出头，远处天空的亮点就突然放大，导弹拖着橘红尾焰，像坠落的流星砸向列车。
列车尾部的装甲车和高射炮全部启动反应——敌机也不是吃素的，长机轰炸列车，后部的战机的火力涌向了列车上少数能迅速反击的防空火力。几辆防空车和高射炮立刻被炸毁。
“卧倒！”白枫的吼声裹着风声，他一把拽过旁边的刘璃，“砰”的一声，导弹炸在列车前方的轨道旁，气浪掀飞的碎石子砸在护盾上，溅起一串火星。他抬头扫向天空，金发被硝烟熏得发灰，却立刻对着通讯器喊：“各单位依托车厢建立防线！防空组优先打掉左翼敌机！沁妍，你跟我去其他列车指挥疏散！”
江沁妍的赤瞳在黑暗里亮起，刚躲过一块飞射的装甲碎片，赤红战刀就脱鞘而出——刃身的红光劈开硝烟，她踩着倾斜的车厢壁跃起，外骨骼的弹跳辅助让她稳稳落在车顶，刚站稳就看见第二波机炮扫射袭来，子弹打在车顶装甲上，“哒哒”声密集得像暴雨。“小心右翼！还有两架在绕后！”她挥刀斩断缠在车顶的电缆，赤瞳锁定敌机引擎的位置，对着下方喊：“洛迦！能不能打引擎？”
洛迦已经架起反器材狙击枪，枪托抵紧外骨骼的肩托，镜片里的十字准星死死咬住左翼敌机的引擎：“只能试一次！”枪声闷响，子弹穿透夜空，几十米上空的敌机引擎没事，战机反而略微俯冲，机炮对着车厢疯狂扫射。
“太高了！没办法！”
克里斯汀见状，立刻举着光盾冲下车厢，光盾上的淡蓝光芒在黑暗里格外显眼，“伤员往我光盾后撤！”他顶住飞溅的弹片，光盾上裂纹飞速蔓延。却还是把两个被擦伤的士兵护在身后，金发被风吹得贴在满是硝烟的脸颊上。
特种机动营的防空组已经架起四联高射机枪，外骨骼的支架牢牢钉在地面，“哒哒哒”的枪声震得地面发麻，曳光弹在夜空里织成火网。
一架敌机被击中尾翼，失控地撞向远处的树林，爆炸声燃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可剩下的两架却更疯狂，导弹接二连三地砸来，有一枚直接炸中列车的尾节车厢，装甲板“哗啦”裂开，淡蓝的液压油混着弹药箱的碎片溅了一地。
白枫启动外骨骼的推进器，扑到江沁妍身边，帮她挡开一块飞过来的车厢碎片，“不能再耗了！克里斯汀，联系其他中队撤到附近的树林隐蔽！我和江沁妍、洛迦牵制！”
江沁妍点头，战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刃尖对准俯冲下来的敌机，眼睛一闭，战刀瞬间猛刺而出，朝战机冲去。
“这次瞄准驾驶舱！”洛迦重新换弹，通讯器里传来他冷静的声音：“左翼敌机，三秒后进入射击位！”
夜空里，曳光弹、导弹尾焰和战刀的红光交织在一起，装甲车厢的残骸还在燃烧，士兵们在光盾的掩护下有序撤退，外骨骼的液压声、枪声、爆炸声混在一起，初来乍到玛尔维郡，黑暗里，这个下马威特种机动营接下了。
那飞行员见战刀直冲向自己，立刻拉高机身，洛迦已经预备好了预瞄位置——“砰——”反器材弹击中了飞机的前部，却没有打中要害，“用飞刀和狙击枪防空…这些人真是疯了……”战机里的斯科特人低吼。
森林中的特种机动营士兵已经调整好了节奏，装甲车和高射炮已经迅速就位，克里斯汀右手一举，“开火！”
一时间，森林边缘的夜空被曳光弹织成的火网彻底撕裂——幸存的四联高射机枪疯狂吐着火舌，弹道像一条条灼热的铁链，朝着低空盘旋的敌机缠去；装甲车的防空炮轰隆作响，凯特琳在装甲车里拼命开火，炮弹拖着淡蓝尾焰划破黑暗，在敌机周围炸开一朵朵黑色烟团。
那架被洛迦击中前部的敌机还在挣扎，飞行员嘶吼着操控战机规避，却被密集的曳光弹逼得连连转向。江沁妍抓住间隙，战刀周围开始亮出大范围的亮红剑气，劈出的红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逼得敌机下意识拉高，恰好撞上装甲车射出的防空炮弹——“砰”的一声，炮弹在机翼旁炸开，碎片刮破油箱，火光洒向夜空，遇上火星瞬间燃起一团火球，敌机拖着长长的火尾，狼狈地向西北方向逃窜。
仅剩的最后一架敌机见势不妙，立刻释放出一串白色干扰弹，干扰弹在空中炸开，像突然绽放的惨白花朵，暂时挡住了防空火力的瞄准。
飞行员猛拉操纵杆，战机几乎垂直升空，机炮还在胡乱扫射，却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洛迦架着反器材狙击枪，指尖死死扣住扳机，镜筒里的十字准星追着敌机的尾焰，直到它飞出有效射程，才不甘心地松开手。
“停止射击！敌机撤离！”克里斯汀的吼声透过通讯器传来，高射机枪的枪声渐渐停歇，只剩下枪管泛着的暗红余热，在寒风里缓缓消散。曳光弹的轨迹还残留在夜空，像未散尽的光痕，映着地面燃烧的车厢残骸被火光染得忽明忽暗。
白枫停在江沁妍身边，外骨骼的液压管还在嗤嗤散热，左肩装甲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淡蓝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滴。他抬头望着敌机消失的方向，头发上沾着的硝烟灰簌簌掉落：“总算暂时安全了。”江沁妍收起战刀，赤瞳里的红光渐渐淡去，刃身沾着的细小弹片掉在雪地上，她望着远处还在燃烧的尾节车厢。
白枫的声音裹着寒风，对克里斯汀喊，“伤亡怎么样？”
“防空组轻伤十七人，贝塔中队哨兵重伤，尾节车厢弹药受损，其他中队尚不知晓暂时没有阵亡。”克里斯汀走过来，光盾彻底碎裂成淡蓝光点，散在空气里，他的金发被火光照得发红，脸上还沾着点点黑灰，“已经安排士兵警戒，剩下的人整理装备，列车暂时不能动了，得等后续工兵营支援。”
洛迦扛着狙击枪走过来，靴底踩在碎装甲上发出咯吱声：“那架受伤的敌机跑不远，说不定还会有增援，我们得尽快转移到树林深处隐蔽。”
白枫点点头，抬手按下通讯器：“各单位注意，十分钟内整理完毕，寻找隐蔽点转移，警戒级别提升至一级，暂时徒步前进。凯特琳！”
“在…老大，不过我好像被卡在装甲车里了刚刚搬进来太多炮弹…”
“啧…那就让刘璃来吧，跟帕特莱顿司令上报情况，我们及后方的四列军列行进受阻。”
“啊…是！”对讲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玻璃瓶撞击声，“我还在协助医务连处理伤员…请等一等。”
寒风再次卷过轨道，吹得燃烧的残骸火星四溅，夜空里的光痕渐渐消失，只剩下一轮残月透过硝烟，洒下清冷的光。特种机动营的士兵们沉默地整理着装备，深灰色的身影在火光与月光交织的黑暗里移动，没有抱怨，没有慌乱——这场下马威，他们不仅接下了，更用反击守住了阵地，只待休整过后，继续向南，朝着硝烟深处进发。
——南玛尔维交通军供站特种机动营临时转运点——
“报告！第三梯队于十三分钟在距交通站约三百五十公里处的瓦良纳斯地区遭遇空袭，行进受阻，无人伤亡，正在等待工兵支援，其部正在徒步前进。”
帕特莱顿和谢毅庭对视一眼，谢毅庭抹抹脑袋，“敌人果然早就察觉了大规模调度…看来部署要加紧了。”
“他们没事就好，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尽快按照原计划落位新阵地，等待下一步指令！”帕特莱顿一拍桌子，“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这个下马威我帕特莱顿接下了。”
“是——”
周围的通讯人员立刻忙碌起来，几分钟后，交通站的卡车战车运输直升机尽数发动，以旅为单位的士兵开始向各个方向进发。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军官慢慢走进临时指挥所，肩上的上将军衔在灯光下扎人眼，身后的卫兵步伐震得地板都微颤。
“帕特莱顿少将…谢毅庭少将，本人特雷西.奥菲斯，可否稍作交谈？”
两人一回头，立刻肃立敬军礼。此人是希斯特利亚陆军部的副部长，也就是陆军里的第二领袖。
“奥菲斯副部长！”
“很有精神，”他拍拍两人的肩膀，又多看了一眼谢毅庭，奥菲斯是个血统纯正的希斯特利亚族人，青色透亮的瞳仁，银白的头发，“伊维…不，星月城族最杰出的指挥者，幸会。”
“不敢当，区区一介伊维尔族裔的士兵，难堪此等夸耀。”
他笑笑，又转向帕特莱顿，“年轻有为，我知道你，西北战场的指挥非常精彩，胆识、魄力，有时才是军人最可贵的制胜法宝。”
“副部长，您有要事相谈吧？”帕特莱顿想直奔主题了。
“不错，”他摘下帽子，“首先是代表中部战区对特种机动营和北线老部队的相助表示感谢，其次也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但说无妨。”谢毅庭招手示意警卫把指挥椅搬过奥菲斯身后。
奥菲斯点点头轻轻坐下，“我知道特种机动营的精锐士兵中，有更精锐的存在，有很善战的部队，也有从赤瞳营整编过来的赤瞳兵精锐，屡立奇功。”
“所以？”
“陆军部与中央特勤部在国务部的带领下正筹建一支特殊部队，专门执行斩首和穿插渗透行动，会在各战区抽调精锐。”
“挖我们的人？”谢毅庭轻轻抿了一口茶。
奥菲斯停顿了一下，笑意尚存，“我们知道有一支阿瑞斯中队，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赤瞳兵。这样的情况在其他战区也存在。”
帕特莱顿立刻想到了大家和江沁妍，“挖走他们对特种机动营的战力是极大的破坏，战场需要……”
“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调令已经提前发给了他们，最近会有第一次联合行动，那些招揽来的赤瞳兵很棘手，但是会进行专门训练，目前尚未通知。”
帕特莱顿上前一步，强忍着怒意，“上将，越级办事可是SCSS的专长，我们陆军部什么时候…”
上将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咳嗽一声，卫兵立刻将周围正在火急火燎工作的士兵赶带了指挥室，“敌人掌握了星骸矿，你们是知道的，就算有再多的特种机动营，那些改造体也会源源不断地消耗。我们会输，我说的够明白吗？”
“但是这样的行动…”
“这样的节奏是打不赢斯科特公国的，只有完全消灭帝国的主战派和核心研究人员，我们才能掌握胜利…”他缓缓起身，“兵贵神速，不打扰你们部署作战，今天就是来通知二位，我敬二位是英雄。”
他戴上帽子，缓缓走出了指挥室。
“想保护住他们是不可能的，尽人事就好，其实他们也不需要我们保护。”谢毅庭又抿了一口冷掉的茶，好像已经看惯了这些。
“他们会死。”帕特莱顿知道，帝国总是利用渗透和暗杀的手段取得胜利，这种事情发生在眼前，他却再也不感觉这是战争智慧。
看着窗外的一片繁忙，风雪中的这一切好似马上就要变成徒劳，“会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