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门扉之后
古琴自鸣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那声低沉的嗡鸣仿佛仍黏着在空气里，与凄厉的警报声、人群的恐慌嘶喊、以及厚重合金闸门降落的机械轰鸣，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闸门！出口被封死了！”有人绝望地尖叫。
更多的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试图冲向正在关闭的出口的人被无情阻断，反作用力让不少人跌倒在地，引发更严重的踩踏风险。红色的警示光一遍遍洗刷着每一张惊恐扭曲的脸。
“保持秩序！原地寻找掩体！”陈昂的怒吼再次响起，他魁梧的身形在混乱中移动，如同磐石，强行将几个失控区域的人群分开，避免更大的伤亡。他的目光却始终锐利，不仅警惕着周围的混乱，更分神关注着舞台上那再次陷入死寂的古琴，以及逆流而上的沈天佑。
沈天佑在闸门落下的最后一刻，堪堪停在舞台边缘。他看了一眼身后彻底封闭的出口，啐了一口，眼神更加凶狠地盯住苏晏：“妈的！苏晏，你搞什么鬼？！这琴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晏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沈天佑，只是低头凝视着那张暗紫色琴身上流转不定的光芒，仿佛在与它进行无声的交流。
“能量读数急剧攀升！源头……就是那张琴！”赵中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几乎呈垂直飙升，“这种能量模式……从未见过！不是已知的任何物理现象！”
李维已经放弃了撤离的尝试，他快速穿梭在惊惶的人群边缘，利用便携设备扫描着几个出现过度换气或晕厥症状的人的生命体征，同时冷声道：“生物场受到强烈干扰，集体癔症爆发的风险极高！必须立刻找到干扰源并隔绝！”他的目光，也投向了舞台。
艾米则显得异常兴奋，尽管脸色也有些苍白。她躲在一排翻倒的座椅后，腕式终端投射出的基因序列图谱正在疯狂重组、闪烁。“看！基因共鸣序列在自主演化！它在……它在回应某种召唤？这太美了……”她的低语淹没在喧嚣中，却透着一股科学狂人般的灼热。
**红粉佳人三人组** 在慕容嫣奇异的引导下，找到了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
* **柳梦璃** 靠着墙壁，轻轻喘息，努力平复心跳，她看着混乱的场面，眼中充满艺术工作者对“无序”的本能不适与恐惧。
* **苏婉清** 已经将那瓶自制喷雾握在手中，警惕地观察四周，低声道：“空气中似乎有微量的神经活性粒子……来源不明。”
* **慕容嫣** 双手按在地面上，闭着眼，声音带着颤音：“大地……礼堂的地基在‘震动’……不是物理的震动，是……生命的律动被强行改变了……”
**傅寒舟** 依旧站在那个较高的观礼台上，合金闸门的降落似乎早在他预料之中。他甚至没有去看被封死的出口，只是微微调整了站姿，像一尊冷静的守望者雕像。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描着整个礼堂的能量流动、人群的情绪波动，以及——校长和苏晏之间那无声的交流。他注意到，在古琴自鸣、闸门降落的整个过程中，校长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始终没有抬起。
就在这时——
“嗡……”
古琴再次发出了声音。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音符，而是一段极其短暂、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复杂信息的旋律碎片。这旋律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让所有听到的人心脏都为之一揪。
随着这声琴音，舞台后方，那面原本悬挂着江美御院校徽的巨大墙壁，突然发生了变化。
校徽——由书本、原子结构、DNA螺旋和太极图巧妙融合而成的标志——中心部分，那些原本是装饰性的纹理，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起一圈圈空间的涟漪。墙壁的实体感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着的、仿佛由无数星辰碎屑和暗影构成的漩涡。
一扇“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门内并非礼堂背后的房间或走廊，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光怪陆离的景象。隐约可见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态的“建筑”轮廓，天空中悬挂着无法描述颜色的“光源”，空气中流淌着如同液态能量般的辉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门内弥漫而出——古老、浩瀚、冰冷，带着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那……那是什么？”有人失声喃喃，恐惧被一种更深层次的、面对未知的茫然所取代。
“空间裂隙？”赵中惠推了推眼镜，声音干涩，“不……结构稳定性超出理论极限……这不可能……”
“强烈的信息素……不，是某种生命场的外溢！”艾米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危险！极度危险！”李维的监测设备发出刺耳的超标警报，他猛地后退一步。
沈天佑瞳孔骤缩，武者本能让他从那扇门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他周身真气瞬间提至巅峰，摆出了防御姿态。
一直冷静的傅寒舟，此刻眉头也微微蹙起，他敲击身侧的手指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而校长，终于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将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指抬了起来。他慢慢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人群，最终落在那扇旋转的、非自然的门扉上。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也没有了按下按钮时的决绝，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了然。
“三十年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宿命的沧桑，“我们试图封印，试图研究，试图理解……甚至试图用‘艺术’去安抚和沟通……”
他看向舞台上的苏晏，眼神复杂。
“但‘它’还是来了。或者说，我们终究还是惊动了‘它’。”
“这不是灾难，孩子们。”校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严峻，“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江美御院建立之初，就必须面对的选择。”
他的目光扫过李维、艾米、赵中惠、陈昂，扫过沈天佑、傅寒舟，扫过红粉佳人，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天才和精英。
“门已经打开。后退，或许是暂时的安全，但意味着永远的未知和潜在的、更大的危机。”
“前进……”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承载着整个学院三十年的重量。
“则意味着，你们将亲眼见证，人类知识边界之外的……真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旋转的、散发着不祥却又诱人气息的门扉上。
琴音已歇，警报仍在空鸣，红光闪烁不定。
门后的异象，无声地邀请，或者说，挑战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晏缓缓站起身，走向那扇门，在距离数步之遥处停下，背影孤直。
沈天佑冷哼一声，纵身一跃，也落在了舞台之上，与苏晏并肩而立，直面那未知的领域。
抉择的时刻，降临在每一个被困于这学术殿堂的人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