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碎的镜像
苏蔓殊指尖划过加密终端冰冷的屏幕，傅沉舟传回的样本数据分析报告与那个惊魂未定的研究员口供，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中与红夫人的笔记逐渐嵌合。
“残骸运输路线…东区码头，三号废弃仓库…标记为‘次级处理点’…”她低声念着，目光锐利如鹰，“但笔记中提到，暗影协会追求的是‘可控的规则破坏体’。这些‘残次品’的处理，会不会本身就是一种筛选？或者说…观察？”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心头。血骷髅门，乃至其背后的暗影协会，行事固然疯狂，但绝非无的放矢。他们大规模制造污染事件，测试血清，处理残骸，这一系列动作，除了制造混乱和搜寻沈天佑，是否也在…收集数据？关于“契约”之力反应的数据？
“百灵，”她接通通讯，语速加快，“重新分析所有基因污染事件的能量残留报告，重点比对污染被清除或削弱区域的能量衰减曲线，尤其是城北化工厂那次！我要知道，污染被中和的过程，是否留下了独特的、可追踪的能量印记！”
如果她的猜测成立，那么沈天佑的“净化”能力，在驱散污染的同时，也可能像灯塔一样，在能量的海洋中留下了独一无二的航标。这或许能解释，为何对方最近的行动，似乎总能隐约捕捉到他们的动向。
……
江美御院，法则回廊深处。
沈天佑盘膝坐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上，闭目凝神。他的意识不再仅仅局限于自身，而是尝试着如同触须般，向外延伸，感知着回廊内那些混乱却又有迹可循的规则碎片。
傅沉舟站在他面前，双手虚按，制造出一个小型但极其暴躁的能量漩涡，如同微缩的星云，内部引力、电磁、热力学规则一片混乱。
“稳定它。”傅沉舟命令道，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不是用蛮力压制，而是找到它内在的‘错位’点，用你的力量，将其‘修正’回它本该有的状态。”
这比之前单纯的适应或稳定自身周围环境要困难无数倍。沈天佑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淡金色的契约印记在手背皮肤下隐隐流转。他的感知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团能量漩涡，如同在雷区中穿行。
混乱、撕裂、狂暴…各种负面的规则气息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强忍着不适，遵循着血脉中那份对“秩序”的本能渴望，仔细分辨着。
找到了！
在漩涡的核心偏左下方，一处空间规则呈现出极其不自然的扭曲和叠加，仿佛是被人用蛮力强行打乱，这正是导致整个能量结构不稳定的关键“错位”点！
沈天佑引导着体内那股暖流，凝聚成一丝极其纤细、却无比凝练的金色能量丝线，精准地刺向那个“错位”点！他没有试图摧毁或覆盖，而是像最精巧的工匠，用自身的力量作为“粘合剂”和“矫正器”，轻轻地将那错位的规则碎片，“推”回了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那暴躁的能量漩涡猛地一滞，随即内部的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各种规则力量迅速归于平衡，最终化作一团温和、稳定旋转的能量光球。
成功了！
沈天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精神力几乎被抽空，但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种对规则层面的微观干预，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傅沉舟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但很快消失。他散去那团能量光球，开口道：“还算有点悟性。不过，这只是在可控环境下的练习。现实中的规则混乱，往往更加复杂、隐蔽，且充满恶意。”
他话锋一转：“苏蔓殊那边有了新的发现。她怀疑，你的‘净化’过程，可能会留下独特的能量印记，成为对方反向追踪的线索。”
沈天佑心中一凛：“那怎么办？”
“无法完全避免。”傅沉舟冷静地分析，“你的力量本质就是与混乱对抗，如同黑暗中点燃火把，必然会被注视。关键在于，如何让这火把更加明亮，让窥视者不敢直视；或者，如何学会在需要时才点燃，并且点燃后，能迅速转移位置。”
他看着沈天佑，眼神深邃：“这需要你对自己力量的控制达到一个新的层次。不仅要会用，还要懂得如何‘收放’和‘伪装’。”
接下来的训练方向随之改变。傅沉舟开始教导沈天佑如何在不使用“净化”能力的情况下，仅凭对规则的敏感度来侦查污染；如何将血脉之力极度内敛，只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以及爆发后，如何通过制造其他能量波动来掩盖或转移可能留下的印记。
训练愈发艰苦，对精神力和控制力的要求近乎苛刻。沈天佑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不连累同伴，为了能在未来的战斗中，真正发挥出“契约者”应有的作用。
……
与此同时，红粉佳人总部。
百灵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印证了苏蔓殊的猜想。在城北化工厂污染被净化的区域，确实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但性质独特的能量残余，其波动频率与沈天佑的血脉能量高度吻合，并且这种残余在环境中衰减得异常缓慢，如同一种隐形的标记。
“果然如此…”苏蔓殊目光沉凝。她立刻将这一发现最高优先级加密，分别发送给了傅沉舟和钟院长。
信息发出后不久，她接到了钟院长的直接加密通讯。
“蔓殊，你的发现很重要。”钟院长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解释了对方近期一些看似无意义的骚扰行动。他们可能在通过这种方式，校准对沈天佑的追踪。”
“院长，我们是否需要改变策略？或者，将计就计？”苏蔓殊问道。
“沉舟已经在调整训练方向。至于将计就计…时机还未成熟。”钟院长沉吟道，“暗影协会渗透已久，其在院内…或许也有耳目。你的调查，需更加谨慎。红粉佳人这面‘镜子’，现在还不能碎。”
通讯结束，苏蔓殊独自坐在指挥室内，咀嚼着钟院长的话。“镜子”…是指红粉佳人相对独立、不易被院内复杂形势波及的地位吗？还是另有所指？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依旧的城市夜景。光明之下，阴影涌动。沈天佑在艰苦训练，傅沉舟在谋划布局，而她，则需要在这片信息的迷宫中，找出那条通往真相、又能保全己方的路径。
破碎的镜像，映照出的是更加扑朔迷离的棋局。而执棋之手，已不止一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