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协同的困境与意外的火花
独立训练区内，沈天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身下汇成一小滩水渍。他刚刚结束了傅沉舟所谓的“基础套餐”——在维持一个足以抵挡标准动能子弹的能量护盾的同时，用精神力精准标记三个以不规则轨迹高速移动的靶心。
结果是，护盾在标记到第二个靶心时剧烈闪烁、濒临破碎，精神力更是如同被撕扯的棉絮，标记第三个靶心时偏差了足有半米。那种一心二用，甚至一心多用的感觉，比单纯的力量输出要艰难十倍。契约力量追求的是凝聚与爆发，而精神异能在精细操控时则需要绝对的冷静与分散注意，两者在底层逻辑上似乎存在着天然的矛盾。
“协调性，差。”傅沉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判官，毫不留情。“你的契约力量和精神力，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士兵在各自为战。当一方全力出击时，另一方要么停滞，要么失控。这样上了战场，死的第一个就是你。”
沈天佑喘着粗气，无力反驳。他确实感觉到了那种滞涩感，就像试图用左手画圆的同时右手画方，脑子和身体都在抗议。
“休息五分钟。然后尝试将精神感知融入你的近身格斗动作中，预判我的攻击轨迹。”傅沉舟丢下这句话，便走到一旁，抱臂而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高强度的监督对他毫无消耗。
沈天佑苦笑，这“休息”比不休息还累。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回忆刚才失败的感觉，试图找到那丝渺茫的“桥梁”。
与此同时，在主训练场，“星火”班的其他学员也在经历着各自的挑战。
那位能进行“情绪共感”的少女，名叫林筱筱，此刻正脸色苍白地坐在隔离静室内。她的对面，是一名特意挑选的、情绪波动极其强烈的教官。教官按照指令，模拟愤怒、狂喜、悲伤等极端情绪。林筱筱必须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种情绪，并尝试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构筑屏障，隔绝其影响。这对于共感者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自我保护训练，但过程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酷刑，她几次都差点被外来的情绪浪潮淹没。
另一边，那个尝试意念移物的少年，名叫赵鼎，正对着一个重量逐渐增加的杠铃片咬牙切齿。他的教官要求他不仅要将杠铃片抬起，还要保持其稳定的悬浮和缓慢的平移。赵鼎的脸憋得通红，精神力过度消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杠铃片却只是歪歪扭扭地离地几厘米，像个喝醉的胖子般摇晃不定。
整个训练场弥漫着一种焦躁和挫败的气息。觉醒异能带来的最初兴奋感，在严苛而枯燥的基础训练面前，正迅速消磨。他们就像一群突然得到了神兵利器的孩童，却发现自己连举起它都困难。
苏蔓殊在观星台控制室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面前的屏幕上，罗列着每个学员的实时生理数据、能量波动曲线和精神状态评估。大部分曲线都呈现出紊乱和过载的红色警告。
“普遍存在控制力不足、精神力续航差、情绪易受能力反噬等问题。”旁边的研究员汇报着，“尤其是几位精神系学员，进展缓慢。缺乏系统性的冥想法和精神力锤炼术，是我们的短板。”
苏蔓殊微微蹙眉。江宸御院在古武、能量科技、乃至对契约之力的研究上都有深厚积累，但对于这种广泛觉醒的人性特异功能，确实处于摸索阶段。沈天佑因为身负契约，走了条野路子，但他的经验很难复制给这些纯粹的异能觉醒者。
“收集所有数据，尤其是失败和临界点的数据。”苏蔓殊下令，“我们需要从这些困境中，逆向推导出可行的修炼路径。通知技术部门，加快‘精神稳定仪’和‘异能模拟训练场’的研发进度。”
就在主训练场气氛沉闷，学员们渐感力不从心之际——
“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响起。
只见赵鼎面前的杠铃片猛地失控，不是掉下来，而是如同被无形大手狠狠抡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砸向旁边正在练习能量微操的另一名学员！
那名学员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沉重的杠铃片朝自己飞来，吓得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扑出，不是去挡那杠铃片（那绝非血肉之躯能硬抗），而是双手带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精准地按在了飞来的杠铃片上！
是沈天佑！他刚从独立训练区出来，正好看到这惊险一幕。来不及多想，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动了那尚未完全协调好的力量——契约力量赋予手臂瞬间的爆发与稳定，同时粗糙的精神力强行介入，不是去对抗杠铃片本身的动能，而是试图“安抚”和“偏转”赵鼎附着在其上那失控的精神力！
嗡！
淡金光晕与失控的精神力碰撞，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那飞掷的杠铃片在空中诡异地一滞，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转，擦着那名惊呆学员的肩膀，“哐当”一声巨响，砸在了他身后的特制缓冲墙壁上，深深嵌了进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赵鼎瘫坐在地，满脸后怕和愧疚。被救的学员惊魂未定，看着沈天佑，眼神充满感激。
沈天佑自己也有些发愣，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那一瞬间，契约力量和精神力似乎不再是互相掣肘，而是在“保护”这个共同的意念下，完成了一次极其短暂而粗糙的协同！
傅沉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天佑，又看了看嵌在墙里的杠铃片，眼神深邃。
苏蔓殊在控制室内，迅速调取了刚才的数据记录。屏幕上，代表沈天佑契约力量和精神力的两条曲线，在危机时刻出现了短暂而剧烈的共鸣峰值！
“记录出这种协同状态的所有能量参数！”苏蔓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困境中的应激反应，往往能揭示最深层的潜力通路。这或许不是我们设计好的‘桥梁’，但是一条可以尝试踏足的全新路径！”
她看向训练场中那个成为焦点的年轻身影。
“通知下去，明天的训练内容调整。加入团队协作与危机应激项目。我们需要更多的‘意外’，来点燃真正的‘星火’。”
一次训练事故，反而让观星台内的研究者们看到了一丝突破的曙光。真正的协同，或许并非源于精密的控制，而是源于共同的目标与守护的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