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笼中窥影

作者:村夫俗子 更新时间:2025/10/31 18:18:35 字数:1671

#第五十章 笼中窥影

傅寒舟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诏令,为苏倾月划定了无形的牢笼边界。几日后的清晨,当她终于被允许离开那张禁锢她多日的床榻时,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

李嬷嬷和一名丫鬟低眉顺眼地搀扶着她,在暖阁内缓缓踱步。暖阁并不小,陈设奢华,地龙烧得暖融,却丝毫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多宝格上摆放着珍稀古玩,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此刻在她眼中,却都成了这华美牢笼的冰冷装饰。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此。门口那道厚重的帘幕,如同天堑,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偶尔有丫鬟端着东西进出,帘幕掀开的刹那,她能瞥见外面守着的、如同石雕般的身影——是傅寒舟的亲卫。他们的存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戒严。

身体在药力的支撑下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手腕的疤痕也开始淡化,但精神的困顿与日俱增。她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困在华丽的笼中,只能透过缝隙,窥探着外面模糊的光影。

傅寒舟依旧每日出现,亲自喂药,雷打不动。他似乎将她当成了一个需要定时打理、确认状态的所有物。喂药时,他偶尔会问一两句极其简短的话。

“还疼么?”他指的是手腕。

苏倾月垂下眼睫,摇了摇头。疼或不疼,在他面前已经没有意义。

“嗯。”他得到回应,便不再多言,继续他精准而冷漠的喂药流程。

有时,他会带来一些东西。有时是一卷书,有时是一支品相极佳的玉簪,甚至有一次,是一碟制作精巧、散发着甜香的糕点。他将这些东西随意放在她床边的矮几上,不说赠与,也不言其意,仿佛只是随手放置。

苏倾月从未碰过。那卷书,她怕里面藏着更深的算计;那玉簪,她怕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标记;那糕点,她怕其中掺了让她更加无力反抗的药物。在这个地方,任何来自他的“给予”,都让她心生警惕,如同毒蛇吐信。

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被窗棂分割成方块的天空。天空是灰色的,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她试图回忆过去,回忆苏家的花园,回忆未出阁时那些模糊而自由的时光,却发现那些记忆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仿佛隔着一层浓雾。

傅寒舟的存在感无处不在。即使他不在暖阁,那些属于他的物品——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私印、看了一半倒扣着的军报、甚至是他坐过的那张圈椅上留下的些许气息——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苏倾月,她是被谁掌控于此。

她开始失眠,即使在深夜,暖阁内只剩下她一人,以及帘外那些无声的守卫时,她也常常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寂静中,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

这一夜,她又一次从浅眠中惊醒,胸口闷得发慌。她披衣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窗边。夜色浓重,没有月光,只有廊下悬挂的气死风灯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庭院中嶙峋山石的轮廓。

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压抑的谈话声。声音来自帘幕之外,守夜亲卫的方向。

“……北境八百里加急……王爷已连夜入宫……”

“……看来边关又要不宁了……”

“……慎言!侯爷吩咐,墨玉轩内外,不得议论朝政军事!”

声音很快低了下去,再也听不真切。

但仅仅这几句,已如同惊雷,在苏倾月心中炸响。

北境加急?王爷入宫?边关不宁?

她猛地攥紧了窗棂,冰凉的木头刺痛掌心。傅寒舟是镇北侯,北境是他的根基,也是大渊朝最重要的屏障。北境若有动荡,必然牵动朝局,也必然与他息息相关!

所以,他这些时日,在暖阁里批阅的那些军报,处理的那些密信,并非故作姿态,而是真的关乎边境安危,关乎无数人的生死?

那他现在……在宫中?面对怎样的局势?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地去揣测他的处境,去想象他可能面临的危险和压力。这种不受控的关切让她感到恐慌和厌恶。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他是权倾朝野的镇北侯,是将她囚禁于此的恶魔。他的生死,他的处境,与她何干?

她重新躺回床上,用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可那一夜,她再未能入睡。窗外偶尔响起的更漏声,帘外守卫换岗时轻微的动静,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即使身陷囹圄,她依旧无法彻底摆脱与外界、与那个男人的关联。这座墨玉轩,看似与世隔绝,实则暗流涌动,而她,正被困在这漩涡的最中心。

笼中之鸟,不仅失去了天空,连窥见的影子,都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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