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砸在城隍庙的破瓦上。
碎成渣,混着风,灌进楚寻的脖子。
冷。
刺骨的冷,裹着高烧的烫,在骨头缝里翻滚。
楚寻缩在供桌底下。
身下是结冰的泥地,沾着香灰、鸟粪,还有不知哪个乞丐留下的破棉絮。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
破旧的单衣早被雪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层冰壳。
呼吸发颤,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城隍庙特有的霉味,呛得肺管子生疼。
外面有脚步声。
沉,重,踩着积雪,咯吱作响。
是追他的人。
月轮宗的外门弟子,还有几个受了赏钱的散修。
主角把眼闭紧,往供桌更深处缩。
右手死死攥着块碎瓷片——那是他从街边捡的,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
指甲陷进掌心,渗出血珠,混着泥,黏糊糊的。
“搜仔细点!那小子没仙骨,跑不远!”
粗哑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不耐烦的狠厉。
“宗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偷宗门的丹药,找死!”
丹药?
楚寻嘴角扯了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是什么偷。
三年前,他还是月轮宗最底层的杂役。
无仙骨,不能修炼,只能劈柴、挑水、给内门弟子洗袜子。
那天他发高烧,烧得快死了,看见药圃里晾着半株退烧药草。
他只是想活下去,偷偷摘了片叶子。
就被巡逻的弟子抓住。
按上“偷窃宗门重宝”的罪名,打断了左腿,逐出山门。
“无骨废物,也配踏我仙门?”
当时,说这话的人,是沈清寒。
月轮宗的剑子,冰山一样的师姐。
她站在演武场上,白裙胜雪,长剑负在背后。
眼神冷得像冰,扫过他时,和看地上的泥没有区别。
那眼神,比此刻的寒风还刺骨。
逐出山门后,日子更难。
没有修为,没有背景,连凡人都能欺负他。
饿了,就去街边捡别人剩下的馒头;冷了,就缩在破庙里发抖。
直到半个月前,他撞见两个月轮宗弟子,在黑市交易禁术卷轴。
他没敢声张,却被那两人发现了。
从那天起,他就开始逃。
逃了半个月,从月轮宗山下,逃到这凡人小镇的城隍庙。
腿上的伤还没好,又添了高烧。
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吗?
意识渐渐模糊。
耳边的脚步声、呵斥声,越来越远。
身体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
眼前开始闪过一些画面——
小时候,爹娘还在,把他抱在怀里,说他是天上的星星变的。
进月轮宗那天,他攥着爹娘攒的碎银子,以为抓住了活下去的希望。
沈清寒站在演武场上,对他说“无骨废物”时,那冰冷的眼神。
还有左腿被打断时,钻心的疼……
不甘。
好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生下来就有仙骨,就能高高在上?
凭什么他想活下去,都这么难?
凭什么!
“我不甘心……我不想死……”
他在心里嘶吼,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情绪,符合绑定条件。】
【情债命锁系统,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
主角猛地一怔。
什么东西?
幻觉吗?
是烧糊涂了?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
意识彻底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他猛地醒了过来。
雪停了。
天,蒙蒙亮。
城隍庙的破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外面静悄悄的,追他的人,应该走了。
楚寻动了动手指,僵硬得厉害。
挣扎着从供桌底下爬出来,扶着供桌,慢慢站稳。
高烧好像退了点,没那么晕了。
只是腿还是疼,冷得骨头都在打颤。
楚寻低头,想揉揉冻僵的手。
却看见,自己的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
一枚玉佩。
温润的白色,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月”字——是月轮宗的宗门玉佩。
不是杂役弟子的粗劣木牌,是内门弟子才能用的玉佩。
他愣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东西?
昨晚昏迷前,他明明攥着的是碎瓷片。
难道是……昨晚追他的人,落在这了?
不对。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那些人,根本没进城隍庙。
那这玉佩……
主角捏着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这东西,在黑市上,能换不少银子。
至少……能换三顿饱饭。
楚寻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贴在胸口。
胸口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心跳。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他抬头,看向城隍庙破窗外的天空。
天快亮了,远处的天边,透出一点鱼肚白。
寒风还在刮,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楚寻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破单衣。
第一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
活下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活下去。
可他没注意到,在他低头时,脑海里,悄然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小字:
【主线任务:活下去(未完成)。支线任务:待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