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
楚寻裹紧了身上的粗布外套,低着头,混在人流里,往镇子东边走。
那里是散修黑市的入口。
白天,他在客栈看到沈清寒后,没敢露面。
沈清寒的修为是筑基中期,他一个连引气都不算的凡人,上去就是送死。
但系统提示了,绑定高气运目标能获取大量奖励。
沈清寒是月轮宗剑子,妥妥的高气运目标。
要绑定她,得先有资本——至少,得有能靠近她,不被一眼看穿的修为。
所以,他得先搞点资源。
五十两银子,看着多,在修士的世界里,根本不够看。
买不到丹药,买不到功法,连件像样的法器都买不起。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黑市。
散修黑市,鱼龙混杂,有好东西,也有陷阱。
但风险高,收益也高。
楚寻以前在月轮宗当杂役时,听内门弟子说过黑市的规矩——狠、准、不贪,才能活下去。
他摸了摸贴身处的银子,又摸了摸怀里的碎瓷片——那片瓷片,他一直带在身上。
走到镇子东边的破巷子口,楚寻停住脚步。
巷子口挂着个破灯笼,昏黄的光,照着墙上一道歪歪扭扭的“鬼”字。
这是黑市的记号。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巷子很深,弯弯曲曲的。
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是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洞穴里,摆满了摊子。
每个摊子前,都挂着盏小灯笼,有红的、绿的、黄的,光怪陆离。
摊主大多戴着面具,或者用斗笠遮住脸,沉默地坐着。
来往的人,也都低着头,很少说话,只在看中东西时,才会用极低的声音讨价还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还有药材、金属、血腥混合的奇怪味道。
楚寻的心跳,悄悄加快。
他没敢乱看,低着头,顺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眼睛却在暗中观察——看哪个摊子前的人多,看摊主的手是不是稳,看摊子上的东西有没有灵气波动。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停在一个角落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瘦高个,戴着个青铜鬼面,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
摊子上,摆着几件东西——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半本破书,还有一柄布满铁锈的残剑。
楚寻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残剑上。
残剑很短,只有两尺多长。
剑身上,裹着厚厚的铁锈,连剑刃都看不见,只能看出个大概的形状。
没有灵气波动,摸上去,应该还没一块普通的铁块重。
看起来,就是块没用的废铁。
但楚寻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东西不一般。
不是因为他懂行,是因为……他怀里的系统,刚才轻轻跳了一下。
很微弱的跳动,像是对这柄残剑,有什么反应。
“小子,想买什么?”
青铜鬼面下,传来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楚寻没立刻说话,指了指那块黑乎乎的石头:“这个,怎么卖?”
他故意选了个看起来最没用的东西——先探探底。
“五十两。”鬼面人语气平淡。
楚寻心里“呵”了一声。
那石头他看了,就是块普通的铁矿石,最多值五两银子。
这摊主,是把他当肥羊宰了。
他没戳破,又指了指那半本破书:“这个呢?”
“一百两。”鬼面人说,“这是上古功法残卷,能练出金刚不坏之身。”
楚寻差点笑出声。
那破书的纸页都发黄发脆了,上面的字模糊不清,连个灵气波动都没有,别说上古功法,就算是普通的炼气口诀,都不如。
这摊主,不仅黑,还能吹。
楚寻假装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太贵了……我没那么多钱。”
他顿了顿,指了指那柄残剑:“这个呢?废铁一块,总便宜吧?”
鬼面人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说:“十两。”
楚寻心里有数了。
这摊主,根本没把这残剑当回事,随口报了个价。
他假装嫌贵,挠了挠头:
“五两行不行?你看这剑,都是残破的废铁,哪里值十两银子!都锈成这样了,拿回去只能劈柴,还不如菜刀好用。”
鬼面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拿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楚寻立刻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摊子上,伸手去拿那柄残剑。
手指刚碰到剑鞘,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指尖,钻进了皮肤。
很淡,却很清晰。
他不动声色,把残剑裹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喝:“站住!”
楚寻脚步一顿,心里一紧。
不是鬼面人。
声音来自他右侧,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汉子,也戴着斗笠,手里攥着个布包。
汉子快步走到摊子前,指着楚寻的背影,对鬼面人说:“老板,那柄剑,我刚才看中了,你怎么卖给这小子了?”
鬼面人抬了抬眼皮:“你刚才没说要买,他先付了钱。”
“我刚才是去拿银子了!”灰衣汉子声音拔高,“这剑我要了,我出二十两!”
说着,他从布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摊子上。
楚寻站在原地,没回头。
他看出来了。
这灰衣汉子和鬼面人,是一伙的。
先故意把残剑低价卖给自己,再让汉子跳出来抢,要么逼他加价,要么直接动手抢东西——这是黑市常见的骗局。
以前在月轮宗,他听内门弟子说过这种手段。
楚寻的手,悄悄摸向怀里的碎瓷片。
指尖碰到瓷片的锋利边缘,心里安定了些。
鬼面人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楚寻,语气“为难”:“这位小哥,要不你把剑让给他?我退你五两银子,再送你块玉佩。”
灰衣汉子立刻看向楚寻,眼神里带着威胁:“小子,识相点,把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楚寻缓缓转过身。
他没看鬼面人,也没看银子,只盯着灰衣汉子。
汉子比他高半个头,身材壮实,手臂上能看到肌肉的轮廓,身上有微弱的灵气波动——炼气一层,和白天的店小二差不多。
对付这种人,硬拼不行,但……他有系统。
楚寻突然笑了笑,笑容很淡,却带着点冷意:“剑,我买了。钱,我付了。凭什么让给你?”
灰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子,敢跟他叫板。
他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楚寻的胳膊:“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拿来!”
楚寻早有准备。
在汉子伸手的瞬间,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怀里的碎瓷片,狠狠朝汉子的手腕划去!
动作不快,但很准。
“嘶——”
瓷片划破了汉子的手腕,血立刻渗了出来。
汉子吃痛,骂了一声,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楚寻脸上砸来。
楚寻没躲。
他知道自己躲不开。
就在拳头快碰到他鼻子时,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抢我的东西?”
这句话,是对着汉子说的。
话音刚落,脑海里立刻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完成支线任务4“对辱骂你的人说‘你算什么东西’”,奖励发放:气运值+1(当前气运:-9)】
同时,那股熟悉的暖流,又从丹田涌了出来。
比上次翻白眼时,更明显一点。
楚寻没管暖流,趁着汉子愣神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手里的碎瓷片,抵住了汉子的脖子。
动作很笨拙,却很狠。
瓷片的尖端,已经贴在了汉子的皮肤,再用力一点,就能划破喉咙。
汉子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下手这么狠。
周围的人察觉到动静,纷纷看过来,眼神冷漠,没人上前。
黑市的规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插手只会惹麻烦。
鬼面人坐在摊子后,握着小刀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楚寻盯着汉子的眼睛,声音很冷:“我的剑,你还抢吗?”
汉子喉咙动了动,看着抵在脖子上的瓷片,咽了口唾沫:“不……不抢了。”
“滚。”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汉子不敢多话,捂着流血的手腕,狠狠瞪了楚寻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楚寻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手里的碎瓷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下,是赌。
赌汉子惜命,赌周围没人插手。
幸好,他赌赢了。
鬼面人看着楚寻,青铜鬼面下的眼神,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楚寻可以走了。
楚寻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重新揣进怀里,然后转身,快步挤出人群,朝着黑市出口走去。
怀里的残剑,贴着他的胸口,那股凉意,好像更明显了些。
走出黑市,回到地面上,夜风吹在脸上,楚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没敢回客栈——刚才和汉子起了冲突,万一他们追过来,麻烦。
他找了个没人的破院子,翻了进去。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角落里有个塌了半边的柴房。
楚寻钻进柴房,找了堆干草,坐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柄残剑,放在膝盖上。
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
剑身上的铁锈,在月光下,好像泛着一点暗红色的光。
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铁锈。
指甲缝里,沾了点暗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新鲜的血,是陈血,好像已经嵌在铁里,放了很多年。
楚寻正看着,突然,残剑轻轻震了一下。
紧接着,那些暗红色的铁锈,像活过来一样,顺着剑身,慢慢往下流。
不是液体,是粉末状的,却能流动。
顺着剑柄,流到他的掌心。
一碰到他的皮肤,那些铁锈粉末,立刻渗了进去。
没有痛感,只有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掌心,流进他的手臂,最后汇聚到丹田。
和系统奖励的暖流不一样,这股冰凉,带着点霸道,却又很温和,像是在认主。
楚寻愣住了,刚想抬手看看掌心,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特殊灵物,与宿主及系统产生共鸣。】
【正在融合……融合成功。】
【获得成长型本命法宝:噬主之刃(未觉醒)。】
【法宝特性:可吞噬气运、精血、怨气,随宿主实力成长而觉醒更多能力。】
【当前状态:沉睡(需吞噬足够能量方可唤醒)。】
楚寻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掌心光滑,没有任何痕迹,刚才渗进去的铁锈,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膝盖上的残剑——剑身上的铁锈,少了一大半,露出里面暗黑色的剑身,隐隐能看到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符文。
他伸手,再次握住剑柄。
这一次,没有冰凉的感觉,只有一种……血肉相连的熟悉感。
好像这柄剑,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楚寻握紧残剑,轻轻挥了一下。
没有风声,没有灵气波动,却有种说不出的顺畅。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柄剑,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不简单。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很轻,却很清晰。
不像是普通人的脚步,带着点修士特有的轻盈。
楚寻立刻握紧残剑,屏住呼吸,看向柴房的破门。
月光下,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柴房。
白裙胜雪,长发及腰,手里握着一柄长剑。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楚寻也一眼认了出来。
是沈清寒。
她怎么会来这里?
楚寻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赶紧运转刚学会的敛息术——虽然只是入门,却能隐藏他身上微弱的气息。
他缩在干草堆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沈清寒好像没发现他,只是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楚寻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又湿了一片。
刚才,只要沈清寒随便扫一眼柴房,他绝对藏不住。
侥幸。
又是一次侥幸。
楚寻攥紧了手里的噬主之刃。
不行。
他不能一直靠侥幸活下去。
他要快点变强。
变强到,不用再躲着沈清寒。
变强到,能站在她面前,把当年那句“无骨废物”,还给她。
他抬头,看向柴房外的月亮。
月光很亮,却照不进柴房的黑暗。
就像那些仙门子弟,永远看不见他这样的人,在泥泞里的挣扎。
但没关系。
他有系统,有噬主之刃。
总有一天,他会从黑暗里走出去。
走到月光下,走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无骨废物”。
让他们,尝尝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楚寻的眼神,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而他没注意到,掌心处,刚才渗进铁锈的地方,隐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剑形印记,很快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