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忽然的问题让汐夜没反应过来。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职业的？难不成自己的恶名已经传出学校了？
“我是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着反正躲着也是躲着，不如和人聊聊天，汐夜反问道。
“哈......”身旁的人叹了口气。
为什么忽然叹气？我问了什么很失礼的话吗？
“是个笨蛋呢，汐夜老师。”
“很失礼哦，说别人笨蛋什么的。”汐夜回应了一句，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唔！”
脸被捏了一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只芊芊玉手透着婴儿白，柔嫩细腻，像是早晨起来看见的初雪，指甲修剪整齐，柔和而带着珠泽，影影绰绰可以看见指骨，这双手的主人一定很瘦。
只是手再好看也不能随随便便捏别人脸吧，汐夜有些不快。
“这可是骚扰......”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结果对上的是一双冰色的眼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双眼睛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雪......雪乃？”
汐夜张大了嘴，白发女孩看着她的表情则有些无奈，捏着脸的手轻轻发力，她的脸蛋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唔......”
稍微有点痛，汐夜低低地哼了一声，可即便是对方是雪乃，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忽然就掐脸了。
“是惩罚哦。”
雪乃松开手，挪开眸子，手中的准备动作却没有停下：
“老师上午是在疏远我吧？”
“这个......”
汐夜揉了揉脸，指尖不安分地揉着从额前垂下的发丝。
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她抿了抿嘴唇，刚准备道歉时，雪乃继续说：
“而且......汐夜老师，难不成刚才一直没有认出我？”
“诶？”
汐夜抬起头，看着少女的侧颜。
冰淇淋车的暖色灯光打在她的脸庞，勾勒出一道摄人心魄的轮廓，她的前女友确实漂亮得令人难以挪开眼睛，像是伫立在雪地里的精灵，沉静却蕴藏着生命力。
不过，这份沉静的下方好像有些许的不快。
“唔，你在生气吗？”汐夜抱着双腿问道。
“没有啊。”
雪乃平静地道，她将冰冻好的冰淇淋放进一个个小方格里，用杓子对着香草味的戳了又戳。
冷知识，香草味是汐夜最喜欢的味道。
绝对在生气吧。
汐夜太熟悉这样的雪乃了，每当她一边面无表情说“没生气”一边不停攻击某个物体的时候，就说明她其实非常生气。
“啊哈哈......对不起啦......”汐夜挠了挠脑袋，道歉道。
明明下定了决心要向雪乃透露身份的，可两人真的独处的时候，汐夜又犹豫起来。
如果被雪乃发现身份的话，就算没有违反协议的内容，调查局也会找她的麻烦的吧？
之前差点被黄小依那个的时候，在害怕和绝望之下，多少是有点破罐子破摔，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传奇调查员培养计划，她会变得越来越强，最后或许可以在面对邪神少女们时也不落下风，她的任务也能够尽快完成。
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够保护雪乃，而结束任务之后，她也不必再隐藏自己。
至于雪乃的真实身份......
汐夜的眼神闪烁。
雪乃在遇到我之前，还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会残害无辜的生命吗？
她好想现在就质问她，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任务真的能够完成，到那个时候，当面问她吧，雪乃应该......不会欺骗她。
至于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无论雪乃是什么身份，她都要完成任务，保护好她，不受调查局的伤害。
一颗因不安而变得脆弱的心再度变得坚韧，因为心的背后是曾经心爱的人。
而在汐夜做激烈心理斗争的时候，正在擦桌子的雪乃也留神观察着她。
在她的视角里，汐夜说了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之后就一言不发，不仅体态不自然而且神色慌张，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难道她还想着躲着我吗？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的......令人不适吗？
心情变得更糟糕了，雪乃拉开冰淇淋车的挡板，挂上“营业中”的招牌。
身旁的动静让汐夜回过神，重新坚定了目标让她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她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雪乃的裙角。
“雪乃同学，你为啥在这里卖冰淇淋呢？”汐夜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对于汐夜忽然有些亲近的动作，雪乃有些诧异，她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只抓着自己裙角的手，又收回了视线。
虽然有些唐突，可她并不讨厌。
汐夜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还以为是雪乃还在气头上，不希望她碰她，于是动作停顿了片刻，收回手，重新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抱歉。”
关于和雪乃的相处模式，汐夜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她自己和雪乃的想法。
她一方面想要和雪乃保持距离，因为邪神和人终究是两个物种，从古至今，双方都是敌人，这一点直到久远的未来也不会改变，直到一方彻底消失。
另一方面，她又想要亲近雪乃，当看到雪乃受伤或是难过时，她的心也会跟着隐隐抽痛起来，就好像是拿细小的针扎在在她的心口一样。
两种想法互相牵扯着彼此，谁也没法占据上风。
“真是个拧巴得要死的家伙。”理性吐槽道。
“......”
感受到裙角消失的力道，雪乃垂下眼帘：
“兼职打工。”
“嗯？”汐夜抬起眼。
“刚才老师问我的......兼职打工。”雪乃又说了一遍。
“你好，帮我拿一个香草冰淇淋，单球的。”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外边传过来，“宝宝，你吃什么？”
“亲爱的，我们吃一个吧？”女声带着笑回答，听出来她很开心。
“好啊，那就两个球。”
“好的，稍等一下。”
雪乃回答道，手头忙了起来，她不再和汐夜搭话，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汐夜也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两人沉默着，乐园的热闹仿佛离她们很远，只能听到冰淇淋杓子与格子碰撞发出的声音。
“哇，做得好漂亮啊！亲爱的你看，这上面还有用冰做的小雪花呢！”
“真的欸，是塑料装饰吧，我看看......哇，好冰！”
声音远去，汐夜偷瞄雪乃，白发少女那双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手挽手的情侣，她们嬉笑打闹着，直到消失在道路的转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