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价值重估与暗流计划
苏九璃的指尖轻抵在黑沙·苍月的眉心，浩瀚如海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渗入其体内，仔细探查着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最终聚焦于那新生的、闭目盘坐的灰色小狼元婴之上。
她的神情专注，赤金色的眼眸中符文流转，身后的白色狐尾也静止不动，显示出她正全力进行分析推演。林砚站在一旁，屏息凝神，等待着结果。而黑沙·苍月则乖巧地盘坐着，灰色的狼耳因为感受到那温和却无比强大的神识而微微颤抖，有些紧张，但又不敢乱动，只能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林砚，寻求一丝安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内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窗外，金沙城白日的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小院内的寂静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良久，苏九璃缓缓收回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向林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挥袖布下了一层更严密的隔音禁制，确保接下来的对话绝不会被第四人听去。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也……更惊人。”苏九璃的声音通过神念传来，直接响在林砚识海，语气不再带有丝毫玩笑意味。
“首先，是苍月自身的问题。”她解释道，“她的血脉确实特殊，并非纯粹的黑沙狼族。其血脉深处潜藏着一股极其古老且隐晦的力量，这股力量似乎……极度渴求灵力，并且拥有极强的包容性与韧性。这解释了她为何能承受住那般狂暴的灵力冲击，并且金丹碎裂后并非溃散，而是以此为契机重塑，这绝非普通妖族能做到的。她的根基，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深厚，只是过去一直被某种东西压制或沉睡，如今被庞大的外力强行‘唤醒’了。”
“其次，才是关键——你那‘筑基灵璇液’。”苏九璃的目光扫过桌上剩下的四个玉瓶，眼神复杂，“此液的核心在于其蕴含的‘完美筑基’道韵与高度凝练、易于吸收的纯净灵力。对于人族修士，它主要作用是夯实根基、破境筑基。但对于苍月这种血脉特殊、体内仿佛有个‘无底洞’、且恰好处于金丹后期临界点的妖族而言……”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它提供的庞大而纯净的灵力，加上那丝独特的、近乎‘道痕’的完美道韵，竟歪打正着地，成为了点燃她血脉潜力、并提供了足够能量支撑其完成‘丹破婴生’这一生命层次质变的‘催化剂’和‘燃料’！这不是简单的灵力堆砌，更像是一种……共鸣与引导。”
林砚瞳孔微缩，立刻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并非所有妖族都能如此。但若是遇到类似苍月这种血脉特殊、处于金丹巅峰、且积累足够深厚只差临门一脚的妖族，或者……人族修士？”
苏九璃郑重点头，赤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推演运算后的确信光芒：“没错！我以神识模拟了数种可能。若是一名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人族修士，在心境圆满、准备万全、状态巅峰时服用此液，藉由其提供的纯净灵力作为最强助力，再感悟那丝独特的、指向‘完美根基’与‘生命跃迁’的道韵来冲击元婴瓶颈……成功率，保守估计，至少能提升三成！甚至，对于某些卡在瓶颈多年、只差一线契机的老怪而言，效果可能更为显著！”
三成！
这个数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林砚脑海中炸响，震得他心神摇曳。提升结丹几率的天材地宝已是珍贵难寻，而能提升凝结元婴这等关乎长生道途的大境界瓶颈成功率的宝物，无一不是能引起大宗门、古老世家疯狂争夺，甚至不惜掀起腥风血雨、伏尸百万的逆天神物！其价值，根本无法用寻常灵石来衡量！
他们之前只将筑基灵璇液定位为效果极佳的“超级筑基丹”，目标客户是炼气期修士和其背后的中小型势力。但现在，它的潜在价值已经飙升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它是对金丹巅峰修士、乃至一些困于元婴门槛的势力都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破境钥匙！
“我们之前……严重低估了它的价值，险些酿成大祸。”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冷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重新评估风险与收益。“剩下的这四瓶，绝不能按原计划处理了。‘万宝楼’背景错综复杂，难保不会引来中域那些巨擘的窥探；‘异宝斋’更是鱼龙混杂，消息一旦走漏，我们顷刻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苏九璃神色肃然，周身不自觉散发出一丝属于化神大能的凛然气息，“必须找一个足够隐秘、足够专业，并且有能力压下消息、确保卖家绝对安全的渠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暗影阁’。一个横跨数域、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地下组织，专门经营各种见不得光或是价值连城、不宜公开的宝物拍卖。他们的信誉在特定圈子里极佳，对客户身份绝对保密，有一套成熟的流程保护卖家，抽成虽高得惊人，但能最大程度保证我们不被反噬。西域金沙城，恰好有他们的一处秘密据点。”
就在苏九璃准备详细说明如何联系以及“暗影阁”的具体规矩时，林砚眼中精光一闪，仿佛夜空中划过的闪电，打断了她：“师妹，且慢！”
苏九璃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盛放筑基灵璇液的玉瓶，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瓶身，目光深邃，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苏九璃，沉声道：“在决定通过哪个渠道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解决一个更根本的问题——这东西的‘来历’。一个无懈可击的、能彻底将我们摘出去的‘来历’。”
苏九璃是何等聪慧，立刻心领神会，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条白色的狐尾轻轻抬起：“哦？你有想法了？”
“记得我们从那魔修黑煞记忆中搜魂得到的信息吗？”林砚缓缓道，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血煞门此次出动，明面上是捕捉苍月，暗地里，也在探查炙灵荒漠深处可能近期有异动显现的一处‘上古遗迹’或‘古修洞府’。这条信息，之前我们只当是个添头，但现在……它或许能成为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苏九璃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砚点头，将玉瓶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我们可以将这四瓶筑基灵璇液，精心伪装成是从那处传闻中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一个不知名古修遗留下的、效果神奇的灵液。如此一来，它们所展现出的任何惊人效果——无论是助益筑基还是对金丹破境有匪夷所思的奇效——都有了最合理、最无法被质疑的解释。上古遗迹中出土任何超乎想象、违背当前修仙界常识的宝物，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反而会认为理所应当。这能最大程度地将所有探究的视线从我们这几个‘发现者’身上移开，转移到那个虚无缥缈、无从查证的遗迹上去。”
苏九璃闻言，忍不住抚掌轻笑，身后的几条白尾也愉悦地摇曳起来：“妙啊！此计大善！如此一来，即便以‘暗影阁’之能，也绝难追查到此物的真实源头。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是气运逆天，偶然得到了几件遗迹出品的‘古董’。就算拍卖过程中或之后消息不慎泄露，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争夺的目标，也只会是那片未知的、充满诱惑的遗迹，而不是我们这几个看似只是走了狗屎运的‘小角色’。祸水东引，金蝉脱壳！”
这个提议瞬间将整个计划的格局和安全性提升了数个层级。它不仅仅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拍卖渠道，更是主动为这批烫手的山芋构建了一个完美且几乎无法被证伪的“背景故事”，将自己从危险的漩涡中心摘了出来。
“而且，”林砚进一步补充，思维缜密，“我们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在与‘暗影阁’接触时，或通过其他隐秘渠道，主动放出一些关于炙灵荒漠深处某片区域发现古老禁制波动、疑似遗迹即将现世的模糊‘传闻’。将这灵液的出现与遗迹传闻捆绑在一起，进一步搅浑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到荒漠深处。我们则可以趁乱安全脱身。”
苏九璃脸上的笑容越发狡黠，赤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搞事的光芒：“看来，我们不仅要当卖家，还要当一回幕后推手，亲自导演一出‘遗迹现世’的前奏了。这个计划非常可行。那么，与‘暗影阁’接触时，我们的人设就是——某个不愿暴露身份的、小型探险队的成员。在一次看似普通的沙漠冒险中，意外触发了古老的禁制，侥幸进入了某处古修洞府的外围，历经艰险（可以编得详细点），最终只带出了这几瓶灵液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自知怀璧其罪，实力有限，故寻求‘暗影阁’出手，换取资源以求自保。”
“正是如此。”林砚确认道，细节方面还需要再推敲，但大方向已定，“至于实力展现……师妹，依旧需要你适当显露一些元婴期……不，甚至只需要稳定在金丹后期的气息即可。我维持筑基初期。苍月则要压制在金丹初期左右。这样显得我们有一定自保能力，但又并非不可招惹，符合一个运气不错但底蕴不深的小型探险队的身份。过于弱小引人怀疑，过于强大则引人探究，现在这样恰到好处。”
“这个容易，伪装境界于我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苏九璃自信道，她对于这种角色扮演似乎颇为乐在其中。
计划就此变更并完善。他们不仅要通过“暗影阁”安全地拍卖掉筑基灵璇液，还要精心策划一个“遗迹奇遇”的故事，并主动散布烟雾，将自己完美地隐藏于迷雾之后。
“那……那我呢？”黑沙·苍月听着两人密语连连（她听不到传音，但能感觉到气氛），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细节，但能感觉到他们在做很重要、很危险的布置，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尾巴不安地卷缩到腿边，耳朵也耷拉下来，“我需要做什么吗？我会不会……又坏事？”她想起了自己喝掉灵液的事，有些后怕。
林砚看向她，收敛了眼中的锐利，语气放缓，带着安抚：“不，苍月，你这次做得很好。”（指无意中揭示了灵液的真正价值）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掌握你新增的力量，尤其是收敛气息。在我们设定的故事里，你可不能是一个明显的元婴期妖修，那太引人注目了，会彻底破坏我们的伪装。”
苏九璃也点头，语气难得地带上一丝认真：“没错。小狼娘，在外人面前，你最好能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压制在金丹初期左右，这对现在的你来说，需要刻苦练习才能做到不着痕迹。同时，你要学会控制力量，不能轻易动用元婴级别的妖力，除非生死关头。”
黑沙·苍月见两人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委以重任，灰蓝色的眼眸中顿时焕发出光彩，她用力点头，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尾巴也重新竖立起来，轻轻摆动：“我会努力学的！我一定可以做到！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如他们好使，但学习和听话是她能做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变成了一个紧张而有序的临时修炼场和排练场。林砚和苏九璃暂停了一切外部活动，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黑沙·苍月身上，同时也开始细致地构思“遗迹探险”故事的每一个细节，确保没有明显漏洞。
教导黑沙·苍月的过程……依旧充满了令人扶额的挑战。
“收敛气息，不是让你憋气！也不是让你把妖力完全锁死！”苏九璃第N次无奈地开口，看着眼前因为用力过猛而脸色涨红、狼耳绷得笔直、尾巴僵硬的黑沙·苍月，“是让你用意念，引导体内的妖力内敛、沉静，如同将奔腾的江河引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暗流涌动！是一种控制，不是封印！”
黑沙·苍月似懂非懂，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困惑，尝试着放松，结果气息“呼”地一下又泄露出来，带着元婴期的威压。
林砚则尝试用更形象的方式，结合一些简单的科学原理（如能量守恒、波动抑制）来比喻，试图在她那直来直去的狼族思维中建立概念：“想象你的妖力是一种……嗯，特殊的光或者热量。现在，你需要一件能隔绝这种光和热的‘衣服’，把它包裹起来，只留下一点点微弱的气息，就像夜晚的萤火虫，而不是正午的太阳。”
黑沙·苍月眨巴着眼睛，努力理解着“衣服”和“萤火虫”，尾巴无意识地左右摇摆，试图找到那种感觉。她学得很吃力，但态度极其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拼命。她知道这关系到三个人的安全，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林砚和苏九璃陷入危险。那份骨子里的倔强和韧性再次被激发出来，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咬着牙重来，汗水浸湿了她黑色的短发。
数日之后，在她不眠不休的疯狂练习和林砚、苏九璃轮番的耐心指导与纠正下，她终于勉强掌握了最粗浅但也最实用的气息收敛法门。虽然还无法做到像苏九璃那样完美隐匿，如同凡人，但至少能够将自身波动稳定地压制在金丹初期水准，只要不与人动手或刻意探查，很难发现异常。同时，她也初步学会了如何更精细地调动元婴内的妖力，虽然运用起来依旧显得稚嫩和粗糙，远不能发挥元婴期的真正实力，但比起之前纯粹依靠肉身蛮力，已是天壤之别，至少不会轻易因为力量失控而暴露。
她的进步，让林砚和苏九璃都略感欣慰。这个单纯的狼族少女，在学习保护自己和同伴这件事上，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
感觉黑沙·苍月状态基本稳定，对自身力量有了初步掌控，并且他们将“遗迹故事”也反复推敲了几遍，确认没有明显纰漏后，苏九璃决定正式动身。
“是时候了。”苏九璃再次施展精妙的伪装，变回那个容貌清秀、气息维持在金丹后期的“苏师妹”，只是眼神深处那抹属于九尾天狐的灵动与智慧无法完全掩盖。“我这就去会会那‘暗影阁’，看看这西域据点的成色如何。”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金沙城的某些特定圈子里，‘无意间’、‘酒后失言’般地透露出一点关于沙漠深处某片死亡禁地发现异常空间波动、疑似古老禁制松动的‘传闻’。总要先给我们的‘遗迹’造造势，不是吗？”
“一切小心，安全第一。”林砚郑重叮嘱，将其中一瓶筑基灵璇液交给苏九璃作为样品和取得信任的凭证，“若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回，我们从长计议。”
“放心，论起保命和演戏的本事，你师妹我还没怕过谁。”苏九璃自信一笑，将玉瓶小心收好，即便在伪装下，那神态间的从容与掌控感也未曾减弱分毫，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院中只剩下林砚和黑沙·苍月。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却驱不散那份隐藏在平静下的紧张。林砚看着桌上剩下的三瓶筑基灵璇液，目光深邃如潭。这三瓶小小的液体，如今承载的不仅是巨额的财富，更是他们能否安然度过此次风波的关键。这个计划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但如果操作得当，他们不仅能安全地获得支撑后续研究的巨额资源，还能成功将潜在的、足以致命的威胁引导至他处。然而，其中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暗影阁”是否真如传闻中可靠？散布的谣言会引来何种反应？是否有更精明的老怪能看穿他们的伪装？
黑沙·苍月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双手托腮，灰色的狼耳微微转动，捕捉着风中一切细微的声响，尾巴则安静地垂在身后。她似乎感受到林砚身上传来的思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带着一丝刚学会控制力量的小得意说道：“林砚，你别担心，我现在能控制力气了，不会随便弄坏东西，也能……也能帮你打坏人了！”
林砚闻言，从深沉的思虑中回过神，看着她那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价值、带着点笨拙的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一软，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的弧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我知道了。苍月很努力，进步也很大。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比打架更复杂的事情。要学会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黑沙·苍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林砚的夸奖让她很高兴，耳朵愉悦地抖动了一下，乖乖坐好，不再打扰他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