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星图惑狂叟
浑天叟那声惊骇的质问还在岩壁间回荡，林砚已经迅速冷静下来。他隔着流转不息的星辰护盾，清晰地看着外面那个衣衫不整、眼神狂乱的老者，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沉声反问，同时右手手指无声地搭在了膝上左轮手枪的握柄上，触碰着那三枚暗藏杀机的星辰子弹。
“你是谁？为什么闯到这里来？”
这话问得平静，却让浑天叟一愣，随即一股火气直冲顶门。他活了多少岁月，哪个低阶修士见了他不是战战兢兢？眼前这个区区筑基小子，仗着个乌龟壳，竟敢反过来质问他？
“你！”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周身灵力躁动，几乎要忍不住一掌拍过去。可目光一触到那层薄薄星光护盾，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层次的完美防御道韵，这念头又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破不开，至少短时间内，他拿这护盾没办法。
更让他忌惮的是护盾后面，岩窟深处那股正在攀升、接近某个临界点的磅礴气息。那是在冲击关键瓶颈，而且境界绝不比他低！要是自己在这里动手，灵力震荡惊扰了里面那位，导致对方突破失败甚至来个鱼死网破……那别说机缘，自己恐怕都得搭进去。
这利害关系在他心里翻腾几下，脸上的怒色最终被强行压下，换成一种混合着憋屈、忌惮和极度渴望的复杂表情。他喘了口粗气，盯着林砚，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老夫浑天叟！是来找之前那股天道波动的源头！那动静，跟星辰运转的根本道理有关，对阵法研究是天大的机缘！说，那东西是不是在你们手里？里面闭关的是谁？老实说出来，老夫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林砚心念电转。浑天叟，看着是个高人，得想办法拖着他，拖到苏九璃出关，硬拼是下下策。
一个想法迅速成型。他迎着对方灼热逼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
“原来是为了那‘星图’来的。引发波动的东西，确实在我们这儿。”
“星图？！”浑天叟眼睛瞬间爆亮，呼吸都粗重了，“什么样的星图？快！拿出来！让老夫看看！”
“给你看，可以。”林砚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但这东西关系太大。你必须用你的道途向天道发誓，保证看完之后，绝不伤害我们三个，也绝不把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任何事情说出去！否则，我宁可把它毁了，你也别想看到一个字！”
“小子你敢威胁我？！”浑天叟彻底炸了，周身灵压猛地一爆，震得头顶岩壁簌簌掉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筑基期的小辈逼着发天道誓言！
林砚却丝毫不退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空着的左手微微抬起，做了个要引动什么的手势，眼神里的决绝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
空气凝固了几秒。
浑天叟看看那稳如磐石的星辰护盾，感受着洞里那股越来越接近爆发的突破气息，再想想那可能蕴含无上阵法奥秘的“星图”……对知识的贪婪最终压倒了一切。他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好！好小子！算你狠！老夫……老夫发誓！”
他抬起手，逼出一滴精血，凌空画出一个复杂的血色符文，声音低沉而压抑：“天道在上，我浑天叟立誓，今日在此所见所闻，绝不对眼前二人及洞内闭关者不利，也绝不将‘星图’之秘泄露给任何其他生灵！若违此誓，叫我道基崩毁，星火焚魂，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完成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约束力悄然缠上他的神魂。他脸色更难看了，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没好气地吼道：“誓发完了！星图呢？拿来！”
林砚感觉到那冥冥中的天道见证，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示意身边依旧紧握弯刀、浑身紧绷的黑沙·苍月放松点，然后才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了那枚记录着动态星图核心数据的玉简。
他没有走出护盾，只是将玉简贴在护盾内侧，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嗡——”
玉简亮起，光芒在流转的星辰护盾内部再次勾勒出那幅微缩的、缓缓旋转的动态星图。
炽亮的太阳稳居中央，几颗行星沿着清晰的椭圆轨道环绕运行，周天星辰背景深邃，带着微不可察的旋涡结构……一切都透着冰冷、精确、撼动人心的宇宙韵律。
当这幅完整的星图展现在眼前时，浑天叟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星图，嘴巴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喘不过气来的声音。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混杂着极度的震惊、狂喜、痴迷，还有一种快要疯掉的兴奋！
“这…这轨迹…这才是…星辰真正的运行方式？！轨道…周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我懂了！好多阵法的节点问题，星力引导的浪费，能量回路的冲突…都能用它来改！不！是重做！全新的路子！全新的阵法体系啊！”
他彻底陷入了疯魔状态，手舞足蹈，完全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在极度兴奋的驱使下，他下意识就想凑近点，再近点，恨不得把脸埋进那星图里，用手去摸那些流转的光轨——
“砰！”
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层看似薄脆、实则坚不可摧的星辰护盾上！脸和身体几乎扁平地贴在了光幕上，四肢摊开，姿势难看又滑稽。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加上浑天叟那张因极度兴奋而扭曲、紧贴在护盾上的老脸，把护盾后面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呀——！”
黑沙·苍月本来就神经紧绷，被这猛地贴到眼前的“怪脸”吓得尖叫出声，完全是本能反应，娇小的身子猛地向后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死死抱住了旁边的林砚，脑袋用力埋进他怀里，尾巴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林砚也是心脏猛地一缩，按在左轮扳机上的手指差点就扣了下去。等他看清浑天叟只是贴在护盾上，并没有攻击的意思，整个人还沉浸在对星图的狂热中时，才缓过气来，但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他感觉到怀里黑沙·苍月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紧紧箍住他腰的手臂，只能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别怕，没事，他…他只是太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