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脚心与日常
林砚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柔软的云里飘了很久，最后是被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给硬生生拽回现实的。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地聚焦在熟悉的屋顶横梁上，然后慢慢转动僵硬的脖子。
旁边传来细微的动静，他偏过头，正好对上黑沙·苍月刚刚睁开的、还有些迷蒙的灰蓝色眼睛。她那对灰色的狼耳朵无力地耷拉着，随着她意识的清醒，轻轻抖动了两下，试图立起来，但显得没什么精神。她看到林砚，下意识地想往他这边靠，结果刚一动，就“唔”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抽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显然全身都在抗议。
“哟，都醒了？”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味道的声音从他们中间传来。
林砚和黑沙·苍月同时看去。苏九璃正优雅地跪坐在那里，一只手支着下巴，赤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光芒。她嘴角弯起一个坏坏的弧度，看起来已经这样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了。
“感觉如何呀？我们‘威猛’的筑基大修士，还有我们‘精力充沛’的元婴小狼崽？”苏九璃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带着钩子，“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哦，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外面天都快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单挑了一整个魔道宗门呢。”
她歪着头，银发滑落，笑容越发灿烂和“欠揍”：“哎呦喂，现在回想起来，某些人那天晚上可是信心爆棚呢，什么‘三人行’、什么‘左拥右抱’……结果呢？本座还没热身，只是稍微认真了一点点，你们两个就直接躺平了，啧啧啧。”她用纤白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林砚，“尤其是你哦，我的乖徒弟，口号喊得最响亮，结果第一个倒下！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啊！哈哈哈！”
她笑得肩膀微微抖动，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抓住了别人把柄使劲调侃的小恶魔。
林砚听着她连珠炮似的吐槽，脸上有点发烫，喉咙干得冒烟，想反驳又没力气。他看着苏九璃那得意洋洋、神采飞扬的脸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在了她因为跪坐而自然放在身后、从素白裙摆下露出的那双赤足上。脚踝纤细，脚背白皙，脚趾圆润，看着……就很适合挠痒痒。
一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林砚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趁着苏九璃还在得意大笑、防备心最低的时候，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右脚脚踝。
“嗯？”苏九璃的笑声戛然而止，赤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木头你……”
她话还没说完，林砚的手指已经在她温润柔软的脚心不轻不重地挠了起来。
“呀——！”苏九璃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爆发出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停、停下！你……你个逆徒！哈哈哈……竟敢……竟敢偷袭为师！哈哈哈……”
她并没有用力挣扎或者踢开林砚，只是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身体因为笑而微微后仰 。原本那副“雌小鬼”的嚣张气焰瞬间被这狼狈的欢笑冲得七零八落。
“你……你这是第二次挠我脚心了！哈哈哈……快放开！混蛋木头！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声音都带上了点软糯的鼻音。
黑沙·苍月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灰色的狼耳朵困惑地转动着，看看笑得不能自己的苏九璃，又看看一脸“专注”挠脚心的林砚，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挠脚心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连强大的苏九璃大人都抵挡不住。
林砚挠了一会儿，看着苏九璃笑得脸颊绯红，眼角沁出泪花，几乎要喘不上气，这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手掌上移，轻轻包裹住她那只微微发热的脚丫，带着点别扭的力度，揉了一下。
他低着头，耳根有点红，声音闷闷的：“是是是，是弟子有点不自量力了。明明才是个筑基，就打算和一个元婴一起联合起来挑战大乘……是我想当然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点，几乎像是在嘟囔，“师尊您……威武不凡，弟子……甘拜下风。”
承认自己“不行”，尤其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让他觉得脸上臊得慌。
苏九璃好不容易止住笑，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听到他这别别扭扭的认输，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心里那点因为被偷袭而升起的小小恼火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受用？她哼了一声，故意用那只还被林砚握着的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手腕，力道轻得像是在挠痒痒。
“知道就好！下次再敢口出狂言，看本座怎么……怎么收拾你！”她努力想摆出凶狠的样子，但声音里还带着笑过后的微喘，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林砚抬起头，看到她虽然故作凶狠，但眼底还残留着笑意和水光，脸颊红扑扑的，比刚才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可爱多了。他忍不住也笑了，手上稍稍用力，握紧了她的脚。
“那也要师尊您舍得才行啊。”他胆子又大了起来。
“呸！谁舍不得你了！”苏九璃脸更红了，这次用力想把脚抽回来，林砚顺势松开了手。
黑沙·苍月看着他们俩之间氛围奇怪但又感觉很和谐的互动，虽然不太懂，但感觉他们好像都很开心。她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下意识地往林砚身边又蹭了蹭，尾巴轻轻摇晃起来，扫过了林砚的手臂。
“大人……林砚……你们，不吵架了？”她小声问，眼神清澈。
苏九璃和林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谁跟他/她吵架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说完又是一愣，随即苏九璃没好气地瞪了林砚一眼，而林砚则摸了摸鼻子。
短暂而轻松的打闹似乎彻底驱散了沉睡带来的疲惫和最后一丝尴尬。苏九璃终于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塞回裙摆下，然后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裙和头发，努力想恢复平时那副清冷的样子，但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急促的呼吸让她看起来更像是闹别扭的小姑娘。
“好了，别赖床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躺着的两人，“睡了一天一夜，不饿吗？本座去弄点吃的。小狼崽，你感觉怎么样？力量控制有没有好一点？”
黑沙·苍月闻言，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体内澎湃的妖力，然后老实地回答：“好像……好了一点点？但是，一动的话，还是感觉……要溢出来了。”她试着收敛气息，结果身上的元婴波动不受控制地又泄露出一丝，带着狼族特有的野性。
苏九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慢慢坐起身、活动着酸软胳膊的林砚，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日常’还得继续。你，”她指着林砚，“赶紧起床洗漱，然后去整理你的那些笔记，浑天叟那边还等着呢，别拖久了生出变故。”她又指向黑沙·苍月，“你，跟我到院子里，继续练习控制你的妖力，至少要能稳稳地伪装在金丹初期，不然在宗门里走动，就算有‘无痕匿影术’，也难保不会被某些感知敏锐的家伙察觉到异常。”
“是，大人/师尊。”林砚和黑沙·苍月同时应道。
三人终于彻底离开了床铺。虽然身体还有些残留的酸软，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给听竹小筑的竹林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