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发来的地址离我仅有五公里。
这也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公里。
我拼尽全力地跑,每一刻都在突破我身体的极限。
可是我的体能无法支持我的持续爆发。
我的速度开始逐渐放慢,令我绝望地放慢。
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脚步踉跄着快要跌倒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身边响起。
“清韵!上车!” 筱芸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不知何时扫了一辆共享电车,正焦急地停在我身边,脸色煞白。
“手机给我!地址!快!”
我点头上车,在把手机递给她后,靠在她的背后痛哭。
筱芸的身体也僵了一下,随即她挺直了背,声音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
“清韵?!清韵你怎么了?!清韵你要坚强啊!”
“清韵!撑住!抱紧我!老班他……他一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的人,阎王爷不敢收的!我们马上就到!”
她拧紧电门,小电车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载着我们冲向那个共享地图上冰冷的红点。
我发誓,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同桌,最好的闺蜜,最重要的人之一。
风声在耳边呼啸,盖不住我心底疯狂滋长的恐惧和悔恨。
过往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你叫顾清韵是吧?别怕,以后就把这当成家了。”
“生日快乐啊清韵,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惊喜,我就只能偷偷联合班里的同学一起筹划了。”
“妮儿,早点回家,到家了给我道个平安知道吗?”
“妮儿……”
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都说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可那时的我,只道是寻常。
我真的好怕好怕。
我怕我来不及,见到你的最后一面。
我怕我刚赶到,触碰到的是逐渐冰冷的你。
我真的好后悔。
我为什么要那么的不懂事,那么的叛逆,还时不时对你蹬鼻子上脸。
老班……求求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
……
……
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响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远远地,就能看到路口被红蓝闪烁的警灯切割得支离破碎。
人群像受惊的蚁群,被黄色的警戒线粗暴地拦在外围,踮着脚,伸长脖子,脸上凝固着惊恐与茫然。
筱芸猛地刹住车,小电车几乎要侧翻。
我踉跄着跳下来,目光穿透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在警戒线中央。
那是一片金属与玻璃的坟场。
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救援人员正围着那辆侧翻的银色轿车忙碌,他们的动作在闪烁的警灯下显得异常急促而凝重。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黑洞洞的驾驶室。
老班……他在那里面吗?
那个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空间里?
“清韵!清韵!”筱芸用力摇晃着我的胳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恐惧。
“别看了!我们……我们快去找师母!在救护车那边!
但我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这时,我的右手传来了一股触感,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触感,一股刻骨铭心的触感。
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触,接着是试探性地手掌相合,最后是决然地十指紧扣。
随后,那人开口。
“别害怕,有我呢。”
我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着那人。
而那人回以温和的微笑。
“师母在那边,跟我来吧。”
然后我就被他一路牵到了救护车旁边。
我的身体几乎是机械地被他牵引着,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看到老班正躺在血泊里,失去了意识后,我才从呆滞的状态缓过来。
那人已然松手,我上前和师母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好在医护人员及时完成了对老班基础的生命保障。
随后老班被运上了救护车,那人对我点头示意。
“你们去陪老班吧,我留在这里协助警察这处理现场。
筱芸也点头示问我快去陪老班。
……
老班的伤势很重很重,又因失血过多此刻需要紧急输血。
主刀医生下达了最后的通牒,病人必须要在今天进行输血,否则将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老班是O型血。
医院的血库里已经没有了O型血的存量。
老班家里和他血型相配的是他的女儿林璐。
可是林璐姐姐此刻还在外地,今天是不可能到达的。
就在我们都急得团团转时夏落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也是O型血,抽我的吧。”
随后他就不等我们开口,就示意护士带他去准备抽血。
好在老班吉人自有天相,在获得夏落霞的血源输入后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挺了过来。
随后照顾老班的任务也由回来的林璐姐姐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