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堂最里面的房间,有着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在地下关押着犯下“对神明不敬”的罪名的罪犯,潮湿的空气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只有墙壁上的烛台上蜡烛小小的,摇曳的光线,为这片黑暗提供照明,在这个走廊的最深处,能够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并没有那种其他罪犯身上死气沉沉的感觉,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黑色的头发像干草一样,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但是身上种种装饰又体现出身份的不凡,尤其是那双棕色的眼睛,布满血丝,如同一道尖利的锐刃,让盯着他看的人感到心悸。
“塞瓦尔·古内桑斯。”
迎面走来的神职人员念出了他的名字。
依旧是一袭白衣,脸部蒙着面纱看不出样貌,但能感觉到,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最多也就是跟着权贵混口饭吃的狗腿子罢了。
“今天就是底都特的祭典,为神明献上祭品的日子,希望你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眼前的怪物没有任何回答,他依然维持着那个沉思的姿势,一言不发。
牢外的人后退一步。
虽然已经知道眼前的怪物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但是长久的恐惧还是让那个人感到恐惧。毕竟面对的是教会几百年数十次征讨都没有解决的恶魔,就算缚住手脚也会害怕他的低语。
但为了教会的颜面,他撑起架子接着说:
“这几百年里,你对我们教会的迫害一直没完没了,这一次愿你能够忏悔自己的过错,那样就算死去,灵魂也能得到神明的怜悯,升入天国,阿门。”
看起来眼前的人,并不理解教会所做的一切的目的。
他只是单纯的信徒,从神明的供奉中捞到了一点膏腴,然后就将自己的神放在至高无上之位的,缺脑子的家伙。
“信仰玛娜......”
塞瓦尔反复地念叨着这个词,这个他从未听闻的名词。
在尖塔中发现的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成果,因为这座尖塔,在旧日时代也是最高级的机密。
在其他遗迹中从未提到的词句,在数百年前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四处寻找都没有收获,但却在教会的地盘上找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
这个词,可能是解释那个时代辉煌的原因了。
他又想到教会施展的封印术式,使用的结构也没有太复杂,甚至凭自己对魔术式的解读能力,在施展的一瞬间就解析出了基本的核心。
对于自己这个研究魔术几百年的老登,他很清楚自己直接输掉的原因。
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猫腻。
但这也就是最无法理解的地方,那就是——
压倒性的魔能量。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使用的力量了,就算是自己最巅峰的状态,估计也就是勉强逃脱这股力量的影响吧。
就像是一座浑厚的高山压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法抵抗,甚至还没有迎战的感觉,自己就浑身无力,像是被抽空一样倒下了。
在他那个时代,自己已经是魔术师中压倒性的巅峰了,但当时的他连其十分之一的力量都难以发挥出来。
这样的力量,在全面禁止魔术的时代,只能用奇迹来解释...或者是......神迹?
信仰玛娜、神迹,高魔力......这些名词在塞瓦尔的脑子里盘旋,不断地用思考的丝线串联到一起。
突然的灵光一现。
仿佛过去和现在,教会所有浅薄的计划都在脑子中显现出来。
“我明白了......”
赛瓦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结果就算外面的那位神职人员被吓了一大跳。
在另一边,塔莎洛和安希尔在路上接着交谈着。
临出发前为了方便活动,塔莎洛换上了一套轻便又可爱,还很方便活动的休闲服,把自己的剑背在身后,最喜欢的白色斗篷为了防止被破坏放在了旅馆的房间,取而代之的是意见土黄色的常见的村姑样式的布制短披肩。
而老先生还是那副打扮,或者说,这只秃鹫可能只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么招摇不怕教会找上来吗?再说,被路人听到魔术什么的也不会有好事的啊。”
塔莎洛向走在靠前一点的安希尔抗议道,虽然老先生的身体看起来没有什么体力,但是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而且说话的声音很是洪亮,因为听不清声音,还会对着塔莎洛时不时的喊上一句“大声点!”。
“我已经设下隔音术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在塞瓦尔被带到广场上引发骚动前,解除他身上的封印。”
看着安希尔火急火燎的样子,塔莎洛不禁问道:
“您为什么这么急?”
“我说过,民众对塞瓦尔那小子的恐惧,会转化成信仰玛娜对吧?
恐惧也是信仰玛娜的来源,这一点已经很深刻的记在了塔莎洛的脑子里。
“您是这么说过。”
“那你觉得教会有着可以封印塞瓦尔的力量,却一直没有付出行动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不在主场战斗打不过?”
塔莎洛想起老先生之前提到的事,胆战惊惊地回复道。
“也有这个原因是了,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养蛊啊!”
“把根植内心的恐惧转化成对神明的祈祷和崇拜,而这次祭典,一旦塞瓦尔被拖上刑场的颓样被别人看到了,这种转化就很难再逆转了,那个时候的教会,按我的估计来说就不是我们能够撼动的了。”
说道这里,老先生的身躯突然变得虚幻,空中散落的黑色羽毛包裹着,已经变回秃鹫的安希尔像离弦之箭般钻进了教会敞开的窗户。
塔莎洛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眼前已经能够看到教会的正门了,她呆呆地说着安希尔强调的话。
“养蛊......吗?”
这个时候刚好是早祷的时候,里面唱祝词的声音正好停了下来,有不少人已经从门口走了出来,但引起了塔莎洛的注意的,那位迎面走过来的女孩子,正是自己最好的挚友,艾米莉·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