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沉香，各安归途
b市的春日出奇得温柔，梧桐树抽芽的新绿漫过街角，阳光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南安的画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正低头修改一组亲子主题的插画，笔尖在数位板上流畅滑动，屏幕上的卡通小人眉眼弯弯，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安姐，陆哥刚才打电话来，说晚上订了你最爱的那家淮菜馆，庆祝我们项目顺利收尾。”实习生小夏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脸上满是雀跃。
南安抬起头，眼底漾着笑意：“知道啦，替我谢谢他。”
挂了电话，她指尖摩挲着屏幕边缘，心里暖融融的。距离那次和徐婉晴的争执，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里，她和陆昭的感情像慢火熬汤，越品越浓。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各自打拼，又在彼此的生活里相互滋养。
南安凭借扎实的专业能力，从普通职员晋升为部门总监，手下带起了团队，不少品牌主动找上门合作。陆昭也不甘示弱，从建筑事务所的核心设计师，成了合伙人之一，他主导的几个地标性项目接连落地，在业内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他们搬进了一套可以俯瞰黄浦江的公寓，不大，却被布置得温馨雅致。客厅的墙上挂着南安画的两人合影，书房里堆满了彼此的专业书籍，阳台上种着几盆绿植，阳光好的时候，两人会并肩坐在那里，一杯茶，一本书，偶尔交换几句心得，静谧又美好。
没有轰轰烈烈的狗血桥段，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陆昭记得南安不吃香菜，会在点餐时下意识提醒服务员；知道她画画累了容易肩颈酸痛，会提前学了按摩手法，每晚睡前帮她揉捏；了解她骨子里的敏感，从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只会在她犹豫时，轻轻说一句“我支持你”。
南安也懂陆昭的辛苦，会在他加班到深夜时，留一盏灯，温一碗汤；在他为项目焦头烂额时，安静地陪在身边，递上一杯温水，或是画一张可爱的小画逗他开心；在他面临重要抉择时，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告诉他“无论你选什么，我都相信你”。
28岁生日那天，陆昭带南安去了他们初遇的设计沙龙。故地重游，往事历历在目。结束后，陆昭牵着她的手，沿着江边慢慢走。晚风拂过，带着江水的湿润气息，对岸的灯火璀璨夺目。
“安安，”陆昭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认识你这几年，是我人生中最踏实、最幸福的时光。我不想再只做你的男朋友，我想做你一辈子的依靠，想和你组建一个家，想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想陪你走过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的钻戒，钻石不大，却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枚戒指的设计图，我画了很多遍，想把它做得独一无二，就像你在我心里一样。南安，你愿意嫁给我吗？”
南安看着他眼中的真挚与期待，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我愿意，陆昭，我愿意。”
陆昭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轻轻拥抱住她。江风习习，星光闪烁，他们的拥抱在夜色中格外温暖。
婚礼办得简单而温馨，没有邀请太多人，只有双方的亲友和要好的同事。许乐作为伴娘，看着穿着婚纱的南安，笑得合不拢嘴：“安安，真为你高兴，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南安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谢谢你，乐乐，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陆昭站在她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目光温柔。仪式上，当牧师问起是否愿意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时，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愿意”，声音坚定而响亮。
婚后的生活，依旧是忙碌而充实的。他们各自在事业上继续发力，却也总能挤出时间陪伴彼此。周末会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会开车去周边城市短途旅行，看不同的风景，尝不同的美食；会在闲暇时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或是一起窝在书房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抬头对视一笑，便是无声的默契。
南安常常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平淡、踏实、温暖，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喜欢的事业，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
而林寻的生活，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他和徐婉晴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利益和家族期望的基础上。婚后初期，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一起出席商业活动，配合着扮演恩爱夫妻。可日子久了，三观不合的问题便暴露无遗。
徐婉晴追求奢华的生活，热衷于参加各种名媛聚会，挥霍无度；林寻却更偏爱安静的时光，闲暇时喜欢看书、关注艺术展，对那些虚与委蛇的社交场合毫无兴趣。徐婉晴凡事以利益为先，做事圆滑世故，甚至有些不择手段；林寻却保留着一丝理想主义，看不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更不认同徐婉晴的处事方式。
他们很少有共同话题，常常是同处一个屋檐下，却相对无言。家里的别墅很大，装修得奢华无比，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更没有家的温暖。
真正让林寻下定决心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是他偶然得知了徐婉晴约见南安的事情。
那天，他去徐婉晴的公司接她下班，在她的办公室门外，听到她和助理的对话。
“那个南安，后来没再找过麻烦吧？”徐婉晴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
“没有呢徐总，自从您那次跟她谈过之后，她好像就没再出现过了。不过听说她现在过得挺好，事业有成，还嫁给了一个建筑师。”
“哼，过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靠男人。”徐婉晴嗤笑一声，“当年跟林寻在一起，不就是想攀高枝吗？可惜啊，没那个命。”
林寻站在门外，如遭雷击。他一直不知道，徐婉晴竟然私下找过南安，还对她说出那样刻薄的话。南安是他放在心底多年的人，是他青春里最纯粹的回忆，哪怕他们已经分开，他也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伤害她。
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林寻推开门，脸色阴沉得可怕：“徐婉晴，你竟然去找过南安？”
徐婉晴没想到林寻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你惦记这么多年。”
“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林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你为什么要去打扰她？你那些刻薄的话，是一个有教养的人该说的吗？”
“林寻，你疯了？”徐婉晴也来了脾气，“我是你老婆，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指责我？南安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维护她？”
“她好不好，轮不到你评价！”林寻看着她，眼里满是失望，“徐婉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狭隘刻薄的人。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现在看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
“尊重？”徐婉晴冷笑，“你对我有过尊重吗？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一直装着那个南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钱包里还夹着她的画，书房里还放着她送你的手表！林寻，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配合演戏给长辈看罢了，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这番话像一把刀，彻底割裂了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体面。林寻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后悔。他后悔当初听从家人的安排，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内心，后悔走进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吵得不可开交。林寻摔门而去，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他想了很多，最终下定决心，要和徐婉晴离婚。
他鼓起勇气，回了林家老宅，找到父亲。
林父坐在书房的红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神色威严。听了林寻的想法，他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离婚？林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爸，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林寻看着父亲，语气坚定，“我和婉晴三观不合，在一起根本不幸福，这样的婚姻，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幸福？”林父放下茶杯，语气沉重，“婚姻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互相迁就。你和婉晴门当户对，徐家的实力你也清楚，和她联姻，对我们林氏集团有多大的助力，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不想用我的幸福来换取公司的利益！”林寻的情绪激动起来，“爸，你知道吗？婉晴她私下找过南安，对她恶语相向，嘲讽她家境普通，贬低她的感情！她是那样一个刻薄狭隘的人，我怎么可能和她过一辈子？”
林父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可以好好跟她沟通，没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现在公司正处于关键时期，和徐家的合作涉及到多个重大项目，还有不少股份关联。你要是和婉晴离婚，徐家肯定会撤资，甚至会打压我们，到时候公司会面临巨大的亏损，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后果？我现在过得生不如死，这样的后果我已经承担够了！”林寻再也忍不住，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不满瞬间爆发，“爸，从小到大，我的人生都是你规划的！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进什么公司，甚至娶什么样的老婆，你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喜欢南安，可你为了公司利益，硬生生拆散我们！现在我按照你的要求，娶了徐婉晴，过着你希望我过的生活，可我一点都不幸福！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泛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我想要的不是什么锦衣玉食，不是什么商业帝国，我想要的只是一段简单的感情，一个温暖的家！可你呢？你只在乎你的公司，你的利益！我过得这么痛苦，你真的开心吗？”
林父看着儿子激动的模样，脸上的威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和落寞。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阿寻，爸不是故意要逼你。这些年，爸辛辛苦苦打拼，才有了林家今天的家业。我只是想让你少吃点苦，少走点弯路，想让你的后半生衣食无忧，过得安稳一些。我以为，时间久了，你会慢慢接受婉晴，会慢慢爱上她。”
“爱不是勉强来的，爸。”林寻的声音平静了一些，“我和婉晴之间，没有爱，只有利益和算计。这样的婚姻，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折磨。”
林父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寻以为他会坚决反对。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婚姻是你自己的，幸福与否，终究要靠你自己把握。爸老了，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了。至于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你不用太担心。”
林寻愣住了，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他以为会面临一场更激烈的争执，甚至会被父亲赶出家门。巨大的惊喜和释然涌上心头，他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眼眶再次湿润了：“爸，谢谢你。”
“傻孩子，”林父摆摆手，“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凡事多考虑，别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从老宅出来，林寻感觉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婉晴的电话。
“什么事？”徐婉晴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似乎正在忙。
“我们离婚吧。”林寻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你说什么？”徐婉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寻，你疯了？好好的提什么离婚？”
“我没疯，我是认真的。”林寻说，“我们约个时间，把离婚协议签了。”
“家事能不能回家说？我现在在开会，没时间跟你瞎扯。”徐婉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寻没有再打过去，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要当面说清楚。
晚上，徐婉晴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林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
“林寻，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婉晴脱下高跟鞋，语气不善。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离婚。”林寻拿起离婚协议，递给她，“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我们没有孩子，财产方面，我没什么要求，属于我的那部分，我会折现给你一部分作为补偿。”
徐婉晴拿起离婚协议，快速扫了一眼，随即扔在桌上，冷笑一声：“林寻，你以为离婚是过家家吗？想离就离？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徐婉晴，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林寻看着她，语气平静，“我们三观不合，性格不合，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徐婉晴像是被激怒了，“林寻，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徐家帮你林家，你们能有今天？现在你翅膀硬了，想一脚把我踹开？你是不是觉得，离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好的？还是说，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南安，想离婚了去找她？”
“我和南安已经没关系了，离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和她无关。”林寻皱起眉，“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了。”
“互相折磨？”徐婉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林寻，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这样的日子吗？我早就受够了！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对我冷暴力，我在你这里，得到过一点关心和尊重吗？”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林寻的鼻子骂道：“你以为只有你委屈吗？我徐婉晴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没有？要不是看在两家的面子上，要不是我爸**我，我怎么可能嫁给你？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凑合过日子而已！”
“你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林寻看着她，眼神冰冷，“你和你手下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那些所谓的朋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徐婉晴，我们彼此彼此，谁也别指责谁。”
徐婉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林寻竟然知道这些。她愣了一下，随即破罐子破摔：“是，我是认识不少人，那又怎么样？总比守着你这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木头强！既然你想离婚，那我就成全你！不过，补偿就不必了，我徐婉晴还不缺那点钱！”
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扔回给林寻：“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说完，她转身走进卧室，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林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尽的释然。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林寻看着红色本子上的照片，突然有些恍惚。这段维持了三年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
走出民政局，徐婉晴头也不回地坐上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车，疾驰而去。林寻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心里空荡荡的。
他突然想起了南安。想起高中时，她在香樟树下为他画画的样子；想起大学时，他们在操场牵手散步的夜晚；想起分手时，她强忍泪水的坚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好吗？
他拿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南安的联系方式。他早已从许乐那里得知，南安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叫陆昭的建筑师，过得很幸福。
他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拨通许乐的电话。他知道，南安现在的生活平静而美好，他不应该再去打扰。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也应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或许，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生命中的过客，只能留在回忆里。那些曾经的遗憾和错过，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林寻收起手机，转身走进了人流。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怎么走，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那个能让他心动的人，但他知道，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去追求。
而此时的南安，正和陆昭一起，在他们的小家里忙碌着。南安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陆昭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两人甜蜜恩爱，这是南安过来十二年来，第一次感受被爱的感觉了，而这一次，是母亲也同意的恋爱，再也不用去背着谁了，她好幸福，十二年了，她真正的忘掉林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