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是被鸟雀啄碎的。
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天光漫过院墙，爬上窗棂，在浅米色的窗帘上投下疏疏落落的枝影。
林漾是被一阵极轻的响动惊醒的，不是窗外的鸟鸣，也不是远处的车声，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穿衣服，又像是水杯碰到桌角的轻响。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鼻尖萦绕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这味道是林溪的，她总爱把被子抱到院子里晒，说晒过太阳的被子，睡着像揣着一捧星星。
她赖了三分钟的床，听着隔壁的动静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院子里传来的，铁锹铲土的沙沙声。
林漾失笑，不用看也知道，林溪又在折腾他那几盆花草了。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漫上来，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就看见院角的那片小菜园里，林溪正蹲在田埂上，穿着件浅灰色的卫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
她面前摆着几盆刚冒芽的小青菜，手里拿着个小喷壶，正小心翼翼地往菜叶上喷水，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新生的嫩芽。
“我给你们说，你们要快点长大，不然小心我抽你们，你们长得越快我就不吃哪个怎么样？”
晨雾还没散尽，薄薄地笼在她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柔光。
她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柔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偶尔抬手擦一下额角的薄汗，动作随性又温柔。
林漾倚着窗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转过身，目光撞上她的视线，才笑着挥了挥手。
“我说姐姐，为什么这些花草听不懂我说话呢？明明我才是它们最亲近的。”
“别人才活了多久，意识可能都没有呢。”
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换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趿着拖鞋往厨房走。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粥香。
灶台的小火苗还在悠悠地燃着，砂锅里炖着南瓜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金黄的南瓜融在米里。
旁边的蒸屉里，躺着两个包子，还有一碟酱黄瓜，是林溪昨天晚上腌的，用的是自家院子里种的黄瓜，脆生生的。
过了一会儿。
“弄完了？”林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从外面进来的凉意。
林漾回头，看见她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喷壶，头发上还沾着几滴露水。
“你又早起折腾你的菜。”林漾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水珠，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也不多穿点，早上这么凉，我们现在可都是普通人，可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不冷，不过终于和姐姐你在一起真是好啊，这里真和平也不需要考虑那些打打杀杀。”
林溪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凉意和她的温热交融在一起，“我刚给青菜浇了点水，雾水不够，怕它们渴。”她说着，低头看了看她的脚“怎么不穿袜子？地板凉。”
“你忘了？有地暖。”林漾无奈摇头，想抽回手熬粥，却被她攥得更紧。
两人拉着到沙发，从沙发上拿起一双毛绒绒的袜子，蹲下身，替她套在脚上。
“我说，要是粥因为你的原因坏了，那我就必须惩罚你了！”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她的脚踝，带着点痒意。
但很明显手抖了一下，她算是体会到了惩罚了，让她无比痛苦又回味无穷。
林漾低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顶，能看见她黑发里藏着的几根极淡的银丝。
“唉，你怎么都长白头发了？老了？”
“好了。”林溪站起身没有回答“我去盛粥，再晚就怕没得喝了。”
转身往厨房走，她盛了两碗粥，小心翼翼地端到餐厅的圆桌上，林漾已经把包子和酱黄瓜摆好了。
两人相对而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桌面上，暖洋洋的。
粥熬得恰到好处，南瓜的甜融在米香里，入口绵软。林漾夹了一块酱黄瓜放进她碗里，“尝尝，昨天腌的，应该入味了。”
林溪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带着点微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好吃。”她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糖的猫，“比上次腌的好吃，盐放得刚好。”
“记着你不爱吃太咸的，这平淡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啊。”林漾笑了笑，又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碗里，“过两天黄瓜再长一批，腌点辣的，给你带去公司。”
“好啊。”林溪点头，想起同事上次尝了林漾腌的酱黄瓜，追着她要配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因为林漾的关系，林溪的身份很快就被办下来并且被安排进入到一家公司中，而林漾则因为不想再劳累而选择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体验一下当家庭主妇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两人慢慢吃着早饭，窗外的鸟鸣声越来越热闹，雾渐渐散了，阳光变得明朗起来，照得院子里的桂花树叶子，绿得发亮。
吃完饭，林漾收拾碗筷，林溪则去院子里收拾她的工具。
等林漾把厨房打扫干净出来，看见她正蹲在桂花树下，给那盆薄荷松土。
这盆薄荷是林溪去年从花店买回来的，养了大半年，半死不活的，结果被她给养活了。
看来即便是失去了能力，这类直觉还是残留在心里的，而且身体素质不说能硬抗核弹吧，现在也是能硬抗导弹了。
“你对它比对我还好，是不是想要我继续惩罚你？”林漾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戳了戳薄荷的叶子。
林溪抬眼，浑身抖了抖“它不会欺负我！”
“你不也乐在其中吗？”林漾哼了一声，伸手去抢她手里的小铲子，“我来松。”
林溪松开手，任由她抢过去，自己则坐在田埂上，看着她笨手笨脚地铲土，时不时提醒一句，“轻点，别碰坏了根，姐姐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林漾被他念叨得不耐烦，把铲子往她怀里一塞，“还是你来吧，我怕把它弄死了。”
林溪低笑出声，捡起铲子，继续慢条斯理地松土。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林漾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
没有工作的烦扰，没有生活的琐碎，只有阳光，花草，和身边的人。
她起身，搬了张藤椅放在桂花树下，又拿了本书，躺在椅子上翻看起来。
书页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带着淡淡的墨香和桂花的清香。
林漾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耳边是林漾松土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蝉鸣，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过去多久，林漾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见藤椅边放着一件薄外套，是林溪的。
她拿起外套，闻着上面熟悉的味道，心里暖暖的。
时间一瞬间便来到了中午，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只是……一些好似又不对劲起来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林漾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切番茄。
她的刀工很好，番茄被切成均匀的小块，鲜红的汁水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白色的砧板上。
“醒了？”林漾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饿不饿？中午做番茄炒蛋，再煮个汤。”
“不饿。”林溪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林漾关了水龙头，擦了擦手，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没有做噩梦？”
“没有。”林溪摇了摇头，“梦到你带我去买糖糕了。”
林漾失笑，“那晚上去买。巷口那家，你爱吃的芝麻馅的。”
“好。”林溪点头，看着她系着围裙的样子，忍不住笑，“你系围裙的样子，还挺好看。”
“好看就多看会儿。”林漾捏了捏她的脸，“去客厅待着吧，这里油烟大。”
“不要。”林溪耍赖，“我要在这里陪你。”
林漾无奈，只好由着她。她继续切菜，林溪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她忽然想起，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林漾还是个连泡面都煮不好的人，如今却能把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这些年，她们俩改变了太多。
中午的饭菜很简单，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碗冬瓜排骨汤。
林溪吃得很香，一碗米饭下肚，还意犹未尽地添了半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漾给她盛了一碗汤，“小心烫。”
“太好吃了。”林溪喝了一口汤，鲜美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比外面饭店做的还好吃。”
林漾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
吃完饭，林溪抢着洗碗，林漾则去客厅收拾。
等林溪把厨房打扫干净出来，看见她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针线盒，缝着她昨天不小心勾破的裙子。
她捏着细细的银针，动作熟练地穿针引线。
阳光落在她的手上，能看见指节上淡淡的薄茧。林溪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开心。
“什么时候学会缝衣服的？”林溪问。
“上次你裙子勾破了，拿去裁缝店，等了好几天。”林漾头也没抬，“就想着自己学学，省得麻烦。”
林溪没说话，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他一针一线地缝着。
裙子是米白色的，上面绣着细碎的小花，林漾用的线也是同色系的，缝补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好了。”林漾放下针线，把裙子递给她，“试试？”
林溪接过裙子，摸了摸缝补的地方，平整得很。她站起身，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好看。”
“好看就好。”林漾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下午的时光，是在书房里度过的。林漾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司的一些琐事，林溪则坐在她身边，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暖暖的。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桂花的清香，拂过脸颊。
林漾忙完工作，抬头看见林溪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她的眉头舒展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林漾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林溪睁开眼睛，眼底带着笑意，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忙完了？”
“嗯。”林漾点头，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沉稳的心跳，“困不困？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困。”林溪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桂花树下的薄荷，长势喜人，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菜园里的青菜，郁郁葱葱，已经能掐尖炒菜了。墙角的蔷薇，开得正盛，粉的白的，爬满了半面墙，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花雨。
“过两天，把蔷薇剪剪枝吧。”林漾说，“不然要爬到屋顶了。”
“剪下来的花，能插瓶。”林溪说，“插在书房里，肯定好看。”
“好。”林漾点头
两人走到院门口，看见邻居家的小猫，正蹲在台阶上，晒着太阳舔爪子。
林溪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猫的头，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猫，天天来蹭饭。”林溪无奈地笑，“昨天还偷了一块红烧肉。”
“它可爱嘛。”林漾替小猫辩解，“再说，红烧肉是你放在窗台上的，它不偷才怪。”
林溪失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和小猫玩闹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染成了一片暖黄色。
林溪和林漾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余晖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但下一刻所有的事情又好像不对劲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林溪问。
“糖糕。”林漾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溪低笑出声，“除了糖糕，就没别的想吃的了？”
“还有。”林漾想了想，“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好。”林溪点头，“那我去买菜。”
“我陪你去。”林漾站起身，拉着她的手。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的小巷里。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路边的小店，飘出饭菜的香味，让人觉得温暖。
她们在菜市场买了排骨，又在巷口的那家甜品店，买了两盒芝麻馅的糖糕。糖糕还是热的，咬一口，外皮酥脆，内馅香甜，是林溪最喜欢的味道。
“好吃吗？”林溪看着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问。
“好吃。”林漾点头，把咬了一口的糖糕递到她嘴边，“你尝尝。”
林溪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看着林漾嘴角沾着的糖屑，伸手替她擦去，指尖划过她的唇角，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夕阳落在她们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溪系上围裙，去厨房做糖醋排骨。
林漾则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手里拿着一块糖糕，慢慢啃着。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林溪哼着的小曲，温柔得像是一首绵长的歌。
两人慢条斯理的吃这饭看着电视，嘴上还时不时说上两句。
但……若看着周围的环境，又会感觉到丝丝恐怖，漆黑的房间里——仅有一人！
笑声，哭声将这里映照得无比渗人。
ps:麻了，好像得痔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