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文离开白蔷薇园露台后,并没有回到他那奢华的套房,而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王宫地牢的入口处。那里阴暗、潮湿,与上方宫殿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把守的卫兵见到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敬畏混杂恐惧的神情,不敢有丝毫阻拦,立刻放行。关于这位勇者大人如何瞬间制服精英刺客的传闻,早已在王宫内部悄然流传。
地牢深处,一间特制的、布有禁锢魔法阵的牢房内,昨夜的刺客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墙上,低垂着头,气息微弱。奥菲莉亚早已在此,她换回了战斗铠甲,脸色凝重,旁边站着一位身穿审判官袍饰的中年男子,正是王国的情报主管,马尔科姆爵士。审讯似乎刚刚开始,但进展不顺。
“……他的意志被某种高阶黑暗魔法保护着,常规手段无法突破。”马尔科姆爵士擦着额角的汗,对奥菲莉亚汇报,“强行搜魂恐怕会直接触发我们未能探测到的更深层禁制,导致他彻底脑死亡。”
奥菲莉亚眉头紧锁,感到一阵无力。好不容易抓住活口,却无法获取情报。
就在这时,凯尔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牢房门口,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勇者大人?”奥菲莉亚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随即又松开。马尔科姆爵士更是紧张地躬身行礼。
凯尔文没有理会他们,目光直接落在刺客身上,如同扫描仪器般上下打量了一番。
“保护?不,是‘污染’。”他淡淡开口,走上前去。
“污染?”奥菲莉亚不解。
凯尔文伸出手指,隔空点向刺客的眉心。一缕微不可查的黑色流光从他指尖溢出,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刺客的皮肤。
霎时间,刺客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完全被浑浊的黑暗占据!
“这、这是?!”马尔科姆爵士吓得后退一步。
奥菲莉亚也倒吸一口凉气,她能感觉到一股精纯而邪恶的黑暗能量正在刺客体内被激活、剥离!
凯尔文手指微勾,那缕黑色流光裹挟着一小团不断扭曲、散发出浓郁不祥气息的黑暗能量,从刺客眉心被强行扯了出来。能量团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挣扎,却被凯尔文指尖的力量牢牢禁锢。
随着黑暗能量的离体,刺客眼中的浑浊迅速褪去,露出了原本的眼眸,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但生命气息却稳定了下来。
“好了,现在可以问了。”凯尔文随手将那团挣扎的黑暗能量捏碎,化作虚无,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他看向奥菲莉亚和马尔科姆,“他脑子里的‘保险丝’被我拆了。不过,他的记忆被这东西侵蚀得很严重,能剩下多少有用信息,看运气。”
奥菲莉亚和马尔科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困扰他们许久的难题,在对方手中,不过弹指之间。
马尔科姆爵士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施展精神感应类的法术。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收回手,看向奥菲莉亚和凯尔文:“记忆碎片很混乱……他来自一个名为‘暗影之牙’的杀手组织,但这次任务并非组织指派,而是……一位王室成员通过中间人下达的私活。”
“王室成员?!”奥菲莉亚心头巨震,“是谁?”
“记忆很模糊,无法确定具体身份。但他反复提及一个地点……‘沉没图书馆’。”马尔科姆沉声道。
“沉没图书馆?”奥菲莉亚脸色微变,“那是位于北部边境,靠近龙息山脉的一处古代遗迹,据说早已被魔气彻底侵蚀,沉入地底,是绝对的禁区。”
凯尔文听到“龙息山脉”,眼神微动。他记得资料中提到,龙族公主似乎就在那片区域活动。
“还有,”马尔科姆补充道,语气更加凝重,“他在接受任务时,隐约听到中间人提到一个词……‘钥匙’。似乎公主殿下,或者她身上的某样东西,是开启某处的‘钥匙’。”
钥匙?莉莉安公主?奥菲莉亚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刺杀,背后牵扯的阴谋远超想象!
凯尔文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王室内部,古代遗迹,钥匙……果然比表面看起来有趣。”他转身向外走去,“这里没我事了。”
“等等!勇者大人!”奥菲莉亚忍不住叫住他,“您要去哪里?这件事……”
“去哪里?”凯尔文脚步未停,声音传来,“当然是去‘沉没图书馆’看看。至于你们王室的内部纠纷,自己解决。”
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地牢通道尽头。
奥菲莉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沉没图书馆是九死一生的禁区,但线索指向那里,而且关系到公主的安危和王国潜在的巨大阴谋,她不能坐视不管。
“马尔科姆爵士,这里交给你了。我必须立刻向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汇报,并准备前往沉没图书馆!”奥菲莉亚下定决心,快步离开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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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文并没有直接离开王宫。他先是去了一趟神殿驻地,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在庭院中笨拙地练习着祷言、体内光明力量依旧被他的力量安抚着平稳运行的塞拉菲娜。小女孩似乎有所感应,停下动作,朝着他的方向望来,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带着纯然的依赖与好奇。凯尔文没有现身,悄然离开。
接着,他来到了王宫的藏书楼,一个相对冷清的地方。他需要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龙族,尤其是龙息山脉和沉没图书馆更具体的信息。虽然可以直接“读取”世界的信息流,但那样太过粗暴,可能会打草惊蛇,失去了“探索”的乐趣。
在堆积如山的古籍中,他很快找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龙族谱系与领地考》。正当他随手翻阅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你也对龙族感兴趣吗,勇者?”
凯尔文抬头,看到精灵公主瑟薇娅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藏书楼,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手中捧着一本关于古代植物的图谱。她碧绿的眼眸中带着探究。
“算是吧。”凯尔文合上书,“尤其是对现在可能待在龙息山脉附近的那位公主。”
瑟薇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说的是塔尼娅?那位……嗯,比较‘活泼’的龙族公主?她确实经常在龙息山脉一带巡视,宣称要‘净化’被魔气污染的土地,尤其是沉没图书馆区域。不过龙族的净化方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
“比较直接?”凯尔文接话。
瑟薇娅无奈地点点头:“基本上,就是用龙息把可疑的东西都烧一遍。”
很符合龙族的风格。凯尔文心想。
“你要去找她?”瑟薇娅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我感应到你身上带有……莉莉安花园里那些被诅咒的蔷薇的气息。你去过那里了?你知道了?”她的感知极其敏锐。
“嗯。”凯尔文没有否认,“还知道了一些关于‘钥匙’和‘沉没图书馆’的事情。”
瑟薇娅脸色微变:“钥匙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莉莉安她……”她眼中流露出担忧,“沉没图书馆非常危险,那里的魔气浓度极高,而且空间结构不稳定,甚至传说有古代怨灵徘徊。塔尼娅虽然强大,但独自在那里也很危险。”
“所以,更要去看看了。”凯尔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瑟薇娅看着他,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轮到凯尔文有些意外了:“为什么?这似乎不关精灵族的事。”
“自然万物的平衡被破坏,就关精灵族的事。”瑟薇娅语气坚定,“而且,沉没图书馆所在的区域,在古代曾是一片繁盛的森林,与我族有古老的渊源。我有责任去查明魔气侵蚀的根源。更重要的是……”她直视凯尔文的眼睛,“我想亲眼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能力,解开困扰了霍恩王室数百年的诅咒。这或许……也关系到整个大陆的未来。”
她的理由充分,且带着精灵特有的责任感和远见。
凯尔文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不过,跟得上就跟。”
他没有再多言,拿着那本龙族典籍,径直离开了藏书楼。瑟薇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吸了口气,也立刻转身去做出发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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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龙息山脉边缘,沉没图书馆遗迹上空。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大地龟裂,露出下方暗红色的、仿佛被灼烧过的岩石。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如同大地的伤疤,占据了视野的中心,那里就是沉没图书馆的入口,不断向外逸散着浓郁的黑紫色魔气。
“轰——!”
一道炽烈的金色龙息如同天罚之剑,从云层中倾泻而下,狠狠地轰击在天坑边缘一群聚集的、形态扭曲的魔物身上。剧烈的爆炸声中,魔物惨叫着化为飞灰。
云层散开,露出一头体型优美、覆盖着闪耀金红色鳞片的巨龙。她有着修长的脖颈和有力的双翼,琥珀色的竖瞳燃烧着战斗的火焰,正是龙族公主,塔尼娅。
“杂碎!也敢玷污本公主巡视的领地!”巨龙发出清越却充满傲气的龙吟,震得周围山石簌簌落下。
然而,天坑中涌出的魔物仿佛无穷无尽,刚刚被清空一片,立刻又有更多的扭曲生物爬出,其中甚至夹杂着几个气息明显强大得多、如同由阴影构成的精英魔物。
塔尼娅虽然勇猛,但连续的高强度吐息也让她的魔力消耗巨大,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琥珀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烦躁。
“没完没了!看来得动用真格……”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内更耀眼的光芒开始凝聚。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天坑正上方,仿佛凭空生成。
正是凯尔文。他低头俯瞰着下方翻涌的魔气和源源不断的魔物,眉头微皱。
“噪音太大了。”他评价道,然后抬起脚,对着天坑入口,轻轻向下一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光芒。
但以他的脚底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抚平一切混乱的“秩序”之力,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黑紫色魔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消融、净化,露出下方残破的遗迹轮廓。那些张牙舞爪的魔物,无论是普通的还是精英的,在被波纹触及的刹那,动作全部僵住,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仅仅一瞬间,刚才还魔气冲天、魔物如潮的天坑入口,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寂的废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天空中的塔尼娅愣住了,胸腔内凝聚的龙息差点失控。她巨大的琥珀竖瞳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在半空、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般的黑发人类。
“你……你是什么东西?!”塔尼娅震惊之下,脱口而出,连敬语都忘了。她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这种力量形式。那不是魔法,不是斗气,更像是……规则的抹除!
凯尔文这才将目光转向空中那头美丽的金龙,语气依旧平淡:“路过的。你就是那个想用龙息‘净化’这里的龙族公主?”
塔尼娅被他那审视货物般的目光看得一阵不适,龙族的骄傲让她立刻昂起头:“是又怎样?本公主塔尼娅在此清扫魔物!你……你刚才用了什么邪法?!”
“邪法?”凯尔文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让不该存在的东西回归‘无’而已。效率比你的喷火高一点。”
“你!”塔尼娅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龙威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竟敢小看龙族的伟力!报上你的名字,人类!”
“凯尔文。”他报上名字,然后指了指变得“干净”的天坑入口,“我要下去看看。你要继续在上面喷火,还是跟下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龙须都在颤抖的塔尼娅,身影缓缓下降,落入天坑之中。
塔尼娅看着他消失在天坑里,又惊又怒。这个男人太诡异了!强大得不可思议,态度又如此令人火大!但下方的沉没图书馆确实是她一直想彻底清理的目标,而且刚才他展现的手段……
“哼!本公主倒要看看,你在下面搞什么鬼!”强烈的骄傲与好奇心驱使下,塔尼娅周身光芒一闪,化作一位身高腿长、穿着金红色皮质猎装、拥有一头如火红发和琥珀色眼眸的靓丽少女(龙族化形术),也跟着飞入了天坑。
在她之后不久,一道翠绿的身影驾驭着清风悄然抵达,正是精灵公主瑟薇娅。她看着被净化一空的天坑入口,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股“秩序”之力,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
“如此轻易就……”她喃喃自语,不再犹豫,也轻盈地落入了天坑之中。
沉没图书馆的深处,隐藏的秘密,即将在三位访客面前,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