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盛宴。
清脆的鸟鸣声中,王城洛斯托迎来了新一日的朝阳。
王城的居民们一如往日生活,好像并没有因为勇者四人的回归发生太多的变化。
但人们茶余饭后所所谈论的话题,无不围绕着四位勇者展开。
如今,魔王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人们终于可以放下顾虑,安心度过每一个平凡但充实的日夜。
这都要归功于勇者一行人。如果没有他们将魔王彻底封印在了「永冻之地——极北冰海」的海底,恐怕用不了多久,魔王繁衍出的无数魔物子嗣就将席卷整片大陆。
虽说现在大陆各地仍有数量庞大的魔物活跃,但没有了魔王的指挥,这些魔物不过是一群没脑子、只会杀戮的空壳,说到底还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接下来,将他们逐个击破就可以了,魔物已经威胁不到大陆生灵的安危。
王城核心区域,一片豪华开阔的庄园。
这是王族度假专用的居所,平日里只有王族可以使用,但勇者四人刚回归,还没有稳定的居所,于是,罗兰王就邀请他们暂住于此,等以后找到房子后再搬出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镶着金边的红木窗,从薄如蝉翼的窗帘间隙撒进房间,刚好映在伊莱夏的眼睛上。伊莱夏眼皮跳动几下,随机猛然睁开。
他刷的一下从大床上弹起,下意识伸手去抓靠在床头的一把老旧的剑。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剑柄之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眼中那一抹锋芒也随之消隐。
“对啊……已经结束了……这麽多年真是,都已经肌肉记忆了啊。”他喃喃自语道。
他松了一口气,重新慢悠悠躺回床上,仰面朝上,双目呆滞,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半晌过后,伊莱夏瞳孔颤了颤。他坐起身,来到床边,将棕色长靴穿上,然后转身将床铺收拾整齐。
环视一圈房间,这样奢华的住所似乎让他觉得有些许不适,于是,他来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窗户正对着的就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王城的东方与西方不同,是没有连绵无际的雪山的,而是辽远的平原。此时,橙黄色的黎明正从平原的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刺眼的阳光瞬间把屋子里全部照亮,驱散积攒了一夜的浊气。
伊莱夏呆滞片刻。
“王城的日出……多久没看见过怎么纯粹的日出了。上次放下心事沉浸在日出之时,还是……”
就在他陷入回忆之际,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接着,是道熟悉的声音。
“小夏,你应该也醒了吧。方便进来吗?”
敲门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艾泽。
“请进。”伊莱夏道。
咔嚓,门应声而开。穿着一身便服的艾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换上便服的莉丝、奈菈二人。
反观伊莱夏,他身上依然穿着之前的衣服,除了外套那件黑色风衣没穿,其他的都没有一点变化。
艾泽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哎呀,小夏,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全新的人生了。怎么都新人生的第一天了,还穿着过去的衣服呢?”
伊莱夏面无表情的从衣架上取下那件风衣,套在自己身上。
“这件衣服是小叶给我买的。”
这件风衣,的确是他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就穿到现在的,中途有无数次因为各种原因损毁,都是莉丝用魔法给他修好,否则这麽多年过去,这衣服就算没穿过也该腐朽了。
“还真是执着呢。不过小夏觉得好就行。如果你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趁早出发吧。从王城到世界树,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途,就算一刻不停,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
王城洛斯托,位于大陆最中心的区域——「中央平原」,而世界树却位于与中央平原西方接壤的「特诺路尔高原」脚下,哪怕有帝国提供的快马,这也是一段不容易的路程。
不过,对于曾横穿过大陆,远渡「极北冰海」的勇者们来说,这点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
“嗯,我没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的确,伊莱夏向来是不关心与他目标之外的任何事物,除了有时会收集一些被他称为「有意义之物」的小物件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累赘。
“好,那就没什么顾虑的了。目标——世界树,我们走!”
……
勇者四人一同离开了庄园,跨上罗兰王为他们精心挑选的骏马,在身后扬起的尘埃掩映下冲出王城城门,再次启程。
……
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段传说。
传说,世界树是这片广袤世界所孕育的第一个生灵。它承载着大陆所有生命的根基,亦是所有灵魂最终的归宿。
每当有生灵死亡,他的灵魂就会重归世界树之内,并将他一生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世界树。
故而,世界树几乎知晓着世间一切知识。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向他提问,并且问题的内容不违背自己的初心,就必将获得那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能够解决问题的东西。
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也许是几百年前,也许是一千年前,世界树忽然沉默了。它不再有求必应,无数前来向世界树提问的人们都失望而归。
但是仍然有一小部分人可以从世界树哪里获得想要的答案,这部分人里,有传颂后世的明君,他曾提问世界树:“如何才能让我的子民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世界树回答他:“坚持你现在所做的一切。”
还有救死扶伤无数的牧师,她曾提问:“怎么才能让世间的疾病痛苦越来越少?”世界树便传授了她能够救死扶伤的魔法。
亦有终结了不正义的战争的将军,他曾提问:“怎样才能让那些邪恶之人放下侵略的野心?”世界树赐予了他一柄无往不利的剑,只要那把剑在手,将军就能如同审判众生的天神一般,将那些不正义的侵略者尽数斩首。
他们,无不是为世界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由此看来,只有像那些人一样,为世界做出贡献,并且获得世界树认可的人,才有资格向世界树提问,获得想要的答案或能够解决问题的东西。
如今,勇者四人将魔王永久封印在极北冰海海底,阻挡了魔物入侵的步伐,拯救生灵不计其数。
他们为世界做出的贡献,比之历史上那些曾向世界树提问之人,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丰功伟绩,理应得到了世界树的认可,他们每个人对应也都获得了向世界树提问的资格。
一路颠簸,太阳东升西落。
路途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入夜后,就不再适合赶路。虽说勇者四人可以不休息,但马匹却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保证第二天的速度,所以,一行人在一片森林里驻足扎营,升起篝火,打算今晚再此睡觉。
睡在荒郊野岭这种事,在他们讨伐魔王的十五年里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四人都什么没好说的。
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明亮的火光只能映照周围一小片区域,但这足够了。
马匹被拴在离这不远的几颗树,上勇者四人围坐在篝火堆周遭,吃着刚烤好的食物,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小夏,这么多年来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你激动吗?”艾泽嘴里嚼着,同时问伊莱夏道。
伊莱夏机械式的一口口吃完食物,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解脱。激动……这样激烈的情绪,已经从我脑袋里完全消失了。”
莉丝、奈菈两个女生吃完晚餐就跑到森林深处,说是洗澡去了,于是,篝火旁就剩下伊莱夏、艾泽两人。
艾泽此时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透过头顶树冠的罅隙,仰望无垠的星空。伊莱夏则靠在一棵树的树干旁,低着头发呆。
“小夏,说起来,我还是很好奇你在你原来那个世界的故事呢。以前只听你讲过一些零星的片段。现在你要离开了,我都没听过完整版的,怎么说都有点遗憾。”
伊莱夏抬眼看向艾泽,“有什么遗憾的。没有一点波澜的流水账,说了也没意思。”
“我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就算每天都是重复的无聊日常也爱听。但是你不愿意讲,也没关系。毕竟是你的自由。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吧。”
“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救小叶,然后和她度过剩下的人生。”
“就这?”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