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尔牧师撤回左手,治愈术仍在继续。
缠在多罗西身上的电弧,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扩张。
先前多罗西意识清醒,魔素输出不能过大,只有等到现在他完全睡去,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才可以增大输出效率,以提高治疗速度。
此时,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多罗西衣服下的肌肉,正在以较小的幅度无规律地抽搐着,每一条肌纤维,都在电流的轻微刺激下不住收缩。
这正说明治疗正在生效。
在微电流与术式的刺激下,多罗西体内的那些细胞,开始以平常数倍乃至数十倍的速度分裂,修复着之前因为承负过大压力造成的损伤部位。
一旁,伊莱夏、温图莎、老人皆是屏息凝神,默默将一幕幕收进眼底。
温图莎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眉头锁得紧紧的,眼角还挂着刚才的泪珠;老人则抿着嘴唇,目光从未从多罗西身上挪开过,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伊莱夏的注意力,却一直聚焦在那位名为维拉尔的牧师身上。
对他,伊莱夏有几分模糊的印象。
那是在某一次人生当中,维拉尔牧师帮自己治疗过。
不过究竟是哪一次,以及前因后果,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次,他是以被治疗者的身份与维拉尔牧师产生交集,而这一次,则是以旁观者的视角了解了维拉尔这个人。
从外表看去,维拉尔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也就比多罗西大了几岁。他面相清秀,皮肤白皙,蓄着长发,扎成一条低马尾垂在脑后。
不仅如此,维拉尔的身材也十分修长,虽然没有多罗西那样结实的肌肉,却别有一番美感。
如果只是打眼一看,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容易将他错认成女性。
但伊莱夏关注的点不在维拉尔的外貌如何,而是完完全全落在他使用的圣术 —— 治愈术之上。
「雷电系魔法的变体衍生…… 治愈术。本质上是通过精细的控制,操纵微电流刺激细胞加速分裂,从而起到治疗的效果。」
伊莱夏的脑海中,浮现出条条目目与治愈术有关的信息。
不知为何,虽说伊莱夏忘记了绝大多数重复人生的经历,但对于知识的记忆却很清晰。
或许…… 是出于本能对精神的自我保护,才选择性地遗忘了前面一千四百六十三次人生的大部分记忆吧。
「教会所垄断的圣术,其实就是雷电系魔法。不管是治愈术,或是其余术式,皆是雷电系魔法的变体。因为雷电魔法针对某些特殊魔物有极佳的效果,所以才被赋予了神圣、净化的意义。」
「不过教会却极力否认圣术的本质是雷电系魔法,对外宣称圣术是神赐下的恩惠。这貌似触及到了教会立足的根本,故而一旦有人宣扬圣术的本质,就会受到教会无休无止的追猎。」
「知道这个真相的人不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魔导师。就算知道真相,宣扬对他们也没好处,所以整个魔导师界也就默认了教会的定义。」
「由此,整个魔导师界便分化成了两大不同的派系。其一,是修习常规术式的魔导师,就比如上一世勇者小队当中的玛吉特莉丝,他们统称为「魔法侧」。」
「其二,便是皈依于教会门下,主修雷电系魔法,也就是圣术的魔导师们,统称为「信仰侧」。像温图莎、维拉尔都属于信仰侧。」
「魔法侧与信仰侧主导着魔法的发展,两侧非敌对,也非同盟,只是在需要对方的时候相互利用而已。」
有关魔法侧与信仰侧,其实还有许多可以详细展开的东西,不过和现在没有太大关系,伊莱夏暂时也不想去重温一遍。
重新将思维拉回,放到维拉尔牧师身上。
「话说回来…… 卡斯托梅镇,还真的是卧虎藏龙。地方虽小,却有不少实力不俗,或身份不凡的人。」
「维拉尔牧师只有三十岁出头,却能使用出如此高阶的治愈术。其实力早已达到了三刻的水平,否则绝不可能做到对电流如此精细的控制。」
正常来说,一位天资平平的魔导师,若是平稳进步,不出意外的话,可能终其一生三刻就封顶了。而维拉尔年仅三十岁,之后的人生还很漫长,只要不懈怠,是完全有机会达到第四刻度的,甚至冲击第五刻度,概率也并非为零。
就在伊莱夏盯着维拉尔陷入思考之间,维拉尔对多罗西的治愈已经临近尾声。
电弧逐渐消散,明黄的闪光最后在空气中扭曲几下,而后瞬间淡化,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鼻腔内充斥的臭氧气味,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房间内归于平静,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维拉尔长舒了一口气,微合双眸,收回右手。随即转过身,睁开眼睛,对众人微微一笑。
老人上前几步,走到病床的一侧,低头打量着多罗西的状况。温图莎也急忙凑了过来,复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怎么样,伤势如何?维拉尔牧师。」 老人问道。
「嗯…… 几乎都是内伤,而且还较为严重。据我的探知,大概是因为魔素过度积压导致的。」
温图莎唰地抬头看向维拉尔,表情就像是垮掉了一般。
「啊?怎么这样…… 有多严重,不会……」
「先听我说完嘛,温图莎。他的内伤是有点严重没错,但好在送到我这儿来及时,赶在恶化之前就送来了,所以没有酿成什么糟糕的后果。他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了。」
「太…… 太好了!」
温图莎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可算是落了回去。她身体顿时一松,仿佛卸去了一道无形的沉重枷锁。同时,老人也微微颔首,听到多罗西并无大碍之后,他也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维拉尔牧师照看这孩子一段时间了。我们先出去吧,不要打搅到他休息。」
他同维拉尔交换了一下眼神,维拉尔笑着点头,示意自己这边没有问题。
而温图莎还恋恋不舍地俯在病床边,好像还不愿离开。
老人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拍了拍,然后稍稍发力。
「走了,温图莎。我们明天再来探望他吧,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哦…… 那,那好吧。」
最后望了多罗西松弛的面部一眼,温图莎便被老人拢着离开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