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圣光特勤局(ISPE)总部,地下二十层。
魔王埃文厄・冯・厄尔比斯被囚禁于这里,锁在魔能抑制合金制成的座椅上动弹不得,人类这些可笑的小玩具发展迭代了无数次,但在他看来这里在约束他这一方面,甚至比不上阿尔萨斯酒店的那张鹅绒大床。
人类的历史,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永无休止的轮回。两千零二十五年,从上古时代的勇者,到中古时代的十字军,直到现在的魔能科技。人类英雄如过江之鲫,唯有他埃文厄屹立不倒。
无他,他身为魔王不死不灭。即使躯体损坏,灵魂也能随时转生。他存在的根本,源于人类从远古时代一直积累的,对于世间万物的恐惧能量。
这种能量在他肉体死亡时会将灵魂永存,直到降临到下一个躯体中。人类可以拘禁他,杀死他,但却永远无法战胜他。
而埃文厄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乖乖等着,只是因为还没有见到那位将她逮捕的圣女。等着她过来审讯的时候再调戏羞辱她一番,自己就可以准备下一次转生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圣女,艾莉丝・莱茵哈特,走了进来。
她的穿着是教会的特勤制式:白色与金色的教会制式上衣裁剪得体,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短裙,搭配着包裹着少女纤细双腿的白色丝袜。一头耀眼的金色的长发被发带简单地束起。
“又见面了,艾莉丝。”埃文厄即便是在被压制的状态下,也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傲慢。他扫了一眼艾莉丝身上的装束,语调缓慢而清晰: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虽然也还不错,但这身制服和你那副拘谨的模样不太搭。我觉得你还是适合穿一些可爱风格的衣服,就比如你在阿尔萨斯幼儿园带小孩时穿的那套修女服,至少看起来不会这么紧张。”
艾莉丝・莱茵哈特默默地拉高了制服的领口,没有看埃文厄,只是低垂着头,无视了他的调戏。
“埃文厄,今天,我是来结束我们之间的争斗的。”
埃文厄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别逗我笑了,艾莉丝。你这次是想用更强大的圣光结界,还是改进记忆消除的那套魔法?无论拖延多久,我终究会回来,还是少废这些功夫,继续和转生后的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艾莉丝没有回应他的话,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伸出双手,圣女的外套在魔能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紧接着,艾莉丝的指尖亮起一团微弱的蓝光,那是魔能科技中最基础的魔能弹。这与她的圣光属性完全相悖。
嘭!嘭!嘭!
魔能弹精准地击中了房间内所有嵌入墙体的监控探头,将它们瞬间融化,发出一股微弱的魔力烧焦气味。
“你什么时候会用的魔能……”埃文厄那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疑惑。魔能源于魔族蒸发血肉的力量,属于献祭类型的魔法,与教会的圣光魔法体系格格不入,没有专门学习很难使用。
艾莉丝没有释放任何圣光,而是开始汇聚一种古老禁忌的法术波动。她的双手在空中缓慢而精确地描绘着,复杂的荧光符文迅速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蔓延,像藤蔓一样攀爬。符文能量在两人之间流动,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埃文厄的眼神终于变了。他那沉稳冷静的表情下,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是迅速的推演与理解。
作为上古时代就存在的老东西,符文魔法他当然认识。他观察着地上蔓延的符文,逐步地解读着这古老的力量。
“灵魂……转移术?”他迅速认出了这股力量的作用,但即使是他,也不清楚这魔法的来源。“艾莉丝,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魔法的?”
艾莉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动作也没有一丝停顿。符文魔法在顷刻间便已经完成。她的天蓝色眼睛里,此刻只有坚毅的神色。
“魔王,我不会再让你再转生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力量感却异常惊人。“我会让你以我的身份,活在这个你一心想要摧毁的世界里。”
轰——
随着她的低语,银色符阵彻底爆发,圣光与魔能如同两股洪流,在瞬间撕裂、缠绕。
埃文厄顿时意识到了危险,积蓄起魔力想要自杀。但魔能抑制金属大大地减缓了这一过程,他能明显感受到意识在离自己远去,时间远远来不及自尽。
紧接着,埃文厄的灵魂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硬生生拽进了艾莉丝那具略显纤细、散发着纯净圣光力量的躯体中。
他与圣女艾莉丝的灵魂互换了。
体感一度消失,又突兀地回归。埃文厄能感受到艾莉丝的身体剧烈一震,恶心、眩晕、以及体内圣光与灵魂的魔能冲突带来的灼烧感。强烈的排斥感充斥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艾莉丝”半跪在地板上,睁开眼时,金色的长发散落在她的眼前,遮住一半的视野。
再看向被锁在魔能抑制椅上的自己——艾莉丝的灵魂,此刻正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在他那具高大的躯壳中。
尽管事态有些超出预期,但他还是迅速稳定了心神。随后,他理解了艾莉丝的全部布局:将他的灵魂困在圣女之躯,让他无法转生,同时让他代替她。
“原来是这样嘛,不过我照样可以……等等,你不会要……”
他感到有些不妙,尝试调用伴随他两千年的恐惧能量。然而这股从他诞生以来就存在的能量并没有随着灵魂的转移伴随他一起,而是存留在了自己的身体内,在艾莉丝的掌握中。
“我们和解吧,我们可以谈条件……”这是埃文厄第一次感受到无力感,带着圣女的嗓音,变得轻柔了许多。
椅子上的艾莉丝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俏皮的微笑,用着埃文厄低沉磁性的声音回答道:
“事到如今,还是以后多多珍惜我那仅有一次的生命吧。”
嘭——
魔力混合着恐惧的能量,在瞬间爆炸开来。
埃文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爆炸开来,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审讯室。金属碎片混着混凝土与地下的沙土,如海浪般地冲击着周围的一切,连整个二十层都为之一颤。
离得最近的“艾莉丝”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圣光护盾像是身体的本能一样被展开,保护着她幸免于难。
警报声瞬间在总部内响起,刺耳的红色警示光充斥着整个地下室。随后安保人员赶来,带头的是一位穿着传统修女服的女性。
“圣女大人,您没事吧!”修女罗莎冲上前,带着眼泪一把抱住了艾莉丝。
罗莎迅速而熟练地为其检查伤口,发现只有手臂和脸颊有轻微擦伤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抱着艾莉丝,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后怕和愤怒。
“魔王真是太险恶了,自爆的威力居然加强了这么多!要是您有什么万一……”埃文厄被修女紧紧抱着。
她有些恍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少女洁白娇嫩的手掌被擦破了皮,渗出了一滴滴的血珠,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疼痛感。
历代圣女们都只修圣光魔法,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无二,对于疼痛的耐受力也是如此。
埃文厄猛地感到一种情绪涌上心头。他试图用魔王的冷静去压制,却发现无法抑制。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我……我没事……”魔王用艾莉丝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