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总是在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没有别人，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水雾。
我好像……正隔着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玻璃。
也许是浴室里刚洗完澡的镜子，也许是冬天公交车起雾的窗户。我分不清。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正贴在这片冰冷而潮湿的玻璃上。
然后，她就会出现。
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的水雾后面，会出现一个模糊的、白色的影子。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是她。那个偶尔会从我脑海深处一闪而过的、白发蓝瞳的女孩。
她就站在雾气的另一端，离我很近，又好像很远。安静地、专注地，看着我。
她在看我。
她只在看我。
我能看见她的嘴唇，在动。
她好像在对我说些什么。
一遍，又一遍。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急切，又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悲伤？
“……什么？”我在梦里问她。
“我听不见。”我把脸颊，更用力地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试图用耳朵，去穿透这层该死的障碍。
但没用，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那颗因为徒劳而变得越来越焦躁的心跳声。
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想告诉我什么？
她看起来……好孤独。
隔着那层水雾，她的身影，像一个被困在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可笑。
我竟然会觉得，一个只存在于我梦里的、连脸都看不清的影子，“很孤独”？
但是……
我真的好想……好想听清她的声音。
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荒谬的直觉——她在说的那句话，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开始用手掌，徒劳地、用力地，在那片冰冷的、湿漉漉的玻璃上擦拭着。
我想把这层雾擦掉，我想看清她的脸。
但我越是用力，那雾气，反而……聚得越浓了。
她似乎……放弃了。
她不再说话。
只是隔着那层我永远也擦不掉的水雾，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最后一眼。
然后，她的身影，就像被水汽重新融化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退回到了那片更深的、白茫茫的雾气里。
消失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和满手的、冰冷的徒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