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把那半块冰凉的破晶石揣进兜里，从病床上一跃而下。
她身上那套病人服松松垮垮的，空荡得能装下两个人，衬得白依整个人更加单薄。
“庆功会我不去，授勋也免了。”白依走到蜂鸟面前，直接开口。
蜂鸟正在用一块鹿皮布擦拭她的特制匕首，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固定的节奏。听到白依的话，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这是协会的决定。”
“那我申请退会。”白依回答得没有丝毫间隔。
病房里的空气安静下来。
“你想要什么？”蜂鸟终于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白依。
“一个教官。”白依的回答让蜂鸟有些意外，“一个能打的，会杀人的，实战派的教官。我要学近身格斗。”
蜂鸟的分析能力在脑中飞速运转。她想起了报告里关于苏令用【空间扭曲】扰乱白依能量循环的那一段。依赖金手指的大范围攻击，一旦被技巧高超的对手针对，就会立刻陷入被动。
这个女孩，比她想象中更清醒。
“你会被打得很惨。”蜂鸟提醒白依，“协会的实战教官，可不会因为你是‘光之神女’就手下留情。”
“最好能打死我。”白依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反正也死不了。”
蜂鸟看着白依，看了几秒，随后拨通了内部通讯。
“是我。安排‘铁拳’过来。对，就是那个老疯子。任务目标……‘光之神女’白依。”
三天后，英雄协会地下三层，重力训练室。
白依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正在活动手腕。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块块隆起，让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拥挤的男人，正抱着手臂，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审视白依。
他就是退役的A级英雄，“铁拳”罗钢。一个光头，脸上肌肉横生，左眼上有一道下拉的伤疤，让他看起来不像英雄，更像是上门讨债的恶棍。
“就这？”罗钢开口，嗓门巨大，整个训练室的墙壁都在嗡嗡作响，“蜂鸟那娘们是不是搞错了？让我来教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家家？”
他上下打量白依纤细的胳膊和腿，巨大的鼻孔里喷出两股气。
“金手指是无限生命？呵，就是个挨打的沙包。真正的战斗，靠的是技巧和意志！”
白依没有理会他的废话。她做完热身，走向训练场中央。
“怎么开始？”
“很简单。”罗钢狞笑一声，捏了捏自己巨大的拳头，指骨发出一连串爆豆的脆响，“你攻过来，能让我后退一步，就算你今天合格。”
他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架势，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全身都是空门。
那是对弱者的绝对轻视。
白依也不多言。
她脚下发力，身体瞬间向前，没有花里胡哨的起手式，就是一记最简单直接的直拳，冲着罗钢的面门而去。
“太慢了！”罗钢甚至懒得抬手，只是微微一侧头，就让拳头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同时，他蒲扇般的大手向前一探，抓向白依的手臂，准备给白依一个过肩摔，让这个女孩明白什么叫力量的差距。
但他抓空了。
白依一拳落空，身体却以一个不合常理的角度下沉，整个人紧贴着罗钢的身子滑了过去。
罗钢一愣。
下一秒，一股尖锐的、让他毕生难忘的剧痛从他的小腹下方传来。
白依半蹲在罗钢身侧，一记没有任何留情的膝撞，结结实实地顶在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响彻整个训练室。
两米高的壮汉，瞬间弓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要害，满脸的肌肉都在抽搐，那道疤痕扭曲得更加可怕。
“你……你他妈……”罗钢疼得话都说不完整，豆大的汗珠从光头上滚落下来。
白依站直身体，甩了甩自己的膝盖，表情有些困惑。
这一招是她前世当男人时跟人打架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就用出来了。怎么效果这么好？
白依看着罗钢痛苦的表情，还补了一句：“你不是说让我攻过来吗？”
罗钢花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直起腰。他看向白依，原本的轻蔑和不屑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见鬼一样的古怪。
这丫头，刚才那一招的角度、时机、还有那股子阴狠劲儿……根本不是一个美少女该有的战斗路数！
这他妈是街头巷尾最不要命的混混才会用的杀招！
“再来！”罗钢咬着牙，这一次，他双脚分开，摆出了标准的格斗架势。
白依求之不得，再次冲了上去。
“砰！”
罗钢一记重拳砸在白依的肩膀上。白依整个人被打得一个趔趄，骨头发出闷响，但还没等罗钢追击，她的身体已经强行扭转过来，一记带着风声的肘击，狠狠撞向他的肋骨。
以伤换伤！
罗钢被迫侧身格挡，手臂传来一阵酸麻。
疯子！
他立刻判断出来，眼前这个女孩的战斗方式，就是纯粹的疯子！
白依不闪不避，不计后果。仗着自己死不了，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最原始的武器。
罗钢一拳打在白依小腹，白依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记掏向他心窝的爪击，指甲带着寒光。
罗钢一脚踢中白依的大腿，白依借着这股力道，另一条腿已经一记撩阴腿扫了过来。
“停！停停停！”
罗钢狼狈地向后连跳三步，主动叫停。他捂着自己的腰，感觉老腰都快被这丫头的组合拳给打断了。
他看着毫发无伤、只是喘着粗气的白依，半天憋出一句话。
“你这些招，都是跟谁学的？”
“打架打多了，就会了。”白依实话实说。
罗钢沉默了。他看着白依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再回想刚才那些招招不离下三路的阴损打法，一种巨大的割裂感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但他眼底深处，却有一团火被点燃了。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蒲扇般的大手“砰”地一声拍在白依的肩膀上，白依脚下的地板都裂开一道缝。
“他妈的，老子还以为是个花瓶，没想到是个天生的战士胚子！有种！我喜欢！”
这一下，他把白依当成了同一类人。
“从今天起，别叫我教官，叫我钢哥！”
罗钢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得吓人的牙，“走，钢哥带你去喝两杯，咱们边喝边聊！”
于是，当蜂鸟第二天来检查训练成果时，看到的就是让她脑壳炸裂的一幕。
重力训练室被改造成了泥潭。
罗钢光着膀子，白依穿着湿透的背心，两个人在泥地里翻滚、缠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只有眼睛和牙是白的。
“用腰发力！对！别他妈用蛮力，你是个女的！”罗钢一边用十字固锁住白依，一边大吼。
“滚！老子是男的！”白依在泥里挣扎，下意识地吼了回去。
吼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罗钢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哈！好小子，有志气！来，再打！”
白依也懒得解释，翻身一脚把罗钢踹开，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蜂鸟站在门口，手扶着额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好的“光之神女”形象塑造计划呢？这怎么训成丐帮长老了？
更让她崩溃的是，训练结束后，罗钢勾着白依的肩膀，两人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一人拎着一箱啤酒就去了休息室。
“妹子……不对，兄弟！我跟你说，打架最重要的是什么？”罗钢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大着舌头。
“出其不意？”白依灌下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嗝，脸颊也有些发红。
“对！还有狠！”
罗钢一拍大腿，“记住，当你的能量用完，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还有你的牙，你的指甲，你的膝盖！这些才是你最后的武器！插眼、锁喉、踢裆！怎么管用怎么来，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白依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钢哥真是个实在人，说的都是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