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径直走到摇椅前，开门见山。
“我要买情报。”
她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哦？”
雅终于有了点反应，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那双被单边眼镜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当江璃-夜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呼吸不由得一滞。
那是一双……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瞳。
深邃得如同宇宙，其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缓缓流转、生灭。仅仅只是对视一眼，就让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迷失在那片无垠的星海之中。
星空瞳。
这是雅最显著的标志。
“说说看，”雅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什么情报，能让你这位‘见习魔法少女’，冒着被你那位控制欲爆棚的队长发现的风险，亲自跑到我这里来？”
江-璃夜的心猛地一沉。
她连自己“见习魔法少女”的身份都知道！
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仿佛是完全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压下心中的波澜，一字一句地说道：“前任‘晨曦之光’，战斗日志的下落。”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雅脸上的慵懒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她那双星空般的眼瞳，终于完全睁开了，饶有兴致地、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江璃夜。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出乎了她意料的、有趣的艺术品。
良久。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店内的沉寂。
雅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将手中的长烟斗在桌边的烟灰缸里轻轻磕了磕。
“‘虚言’大人，好久不见。”
她轻声说道，那称呼，让江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看来，被套上项圈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啊。”
雅站起身，赤着一双白嫩的小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缓缓地踱到江璃夜的面前。
她的身高只到江璃夜的胸口，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着她。
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却让江璃夜感觉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一个。
“情报，可以给你。”
雅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江-璃夜的心口，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但是……代价呢？”
江璃夜沉默了。
这是她最不想面对，也最无力面对的问题。
代价。
在雅这里买情报，从来都是“等价交换”。
过去，作为教团的顶级执行官“虚言”，她有的是教团提供的资金，有的是完成任务后获得的稀有材料，甚至可以直接用自己的力量作为交换。
可现在呢？
她只是江璃夜，一个身无分文、连明天的午饭钱都得精打细算的高中生。
一个被剥夺了大部分力量，连人身自由都无法保证的……战俘。
她现在，一穷二白。
“我没钱。”江璃夜的声音有些干涩。
“钱？”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在意那种印着数字的纸片吗？”
她绕着江璃夜走了一圈，星空般的眼瞳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你的力量，我也没兴趣。毕竟是被削弱过的残次品，没什么收藏价值。”
江璃夜的拳头，在袖子里悄悄握紧。
这家伙的嘴，还是那么毒。
“那你要什么？”她冷声问道。
雅停下脚步，重新站定在她的面前，仰着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神秘。
“我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力量。”
“我只要……你的一个‘谎言’。”
“……什么？”
江璃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谎言？
这算什么代价？
这简直比“请我吃一根棒棒糖”还要离谱！
“你没听错。”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要一个谎言。一个……你明知是谎言，却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拼尽全力去实现的谎言。”
江璃夜彻底愣住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句充满了哲学意味的话。
一个明知是假，却要去实现的谎言？
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这算什么狗屁代价？
她看着雅那张笑吟吟的脸，心中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条件听起来简单，甚至有些荒谬，但江璃夜很清楚，像雅这种存在，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她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次的图谋。
或许是一个文字陷阱，或许是一个概念契约。
一旦说出口，就可能背上某种无法摆脱的因果。
“怎么？不敢吗？”雅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堂堂的‘虚言’大人，玩弄现实与谎言的顶级大师，难道连一句谎言，都不敢说出口吗？”
激将法。
低级，但有效。
江璃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无论对方有什么阴谋，情报是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为了摆脱苏清颜的控制，为了夺回自由，别说是一句谎言，就算是让她去和虚渊教团的BOSS单挑，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
“很好。”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重新坐回摇椅上，拿起烟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么，说吧。你的‘谎言’是什么？”
说什么？
江璃夜的脑子，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
一个明知是假，却要去实现的谎言……
她开始搜索自己贫瘠的人生信条。
“我会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不行，太假了，连她自己都想吐。她从骨子里就不是那种料。
“我会爱上苏清颜那个疯女人”？
更不行！这已经不是谎言了，这是恐怖故事！
“我会心甘情愿地为天穹之盾卖命”？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做梦都想把那个破组织给炸了！
一个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又被她一一否决。
她发现，自己的人生，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去“实现”的东西。
她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为了在残酷的世界里，像一只野狗一样，挣扎求生。
理想？信念？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