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苏清颜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希望如此。”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黑暗的道路，“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家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或者是‘人’。”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我会很生气的，璃夜。”
那一瞬间，江璃夜感觉车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卫衣，脖子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直觉敏锐得简直像个怪物！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不仅藏了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教团的生物兵器……江璃夜觉得比起被“天穹之盾”审判，被苏清颜用锁链捆起来沉进沧海湾的可能性更大。
“到了。”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一条阴森狭窄的小巷口。
苏清颜熄火，解开安全带，动作行云流水。她从风衣内侧掏出一个类似战术手电筒的装置，推门下车。
“跟紧我。别乱跑，别乱看，别乱摸。”
“是是是，遵命，女王大人。”
江璃夜叹了口气，认命地推开车门，踏入了那片充满了霉味和铁锈味的黑暗中。
……
这是一条死胡同。
两边的墙壁高耸且潮湿，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是一道道溃烂的伤口。地面上满是积水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不是血腥味。
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像是花朵腐烂后的甜腻气息。
“这味道……”
江璃夜皱了皱鼻子，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这是属于那个女人的味道。
“安静。”
走在前面的苏清颜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战术手电筒的光束刺破了黑暗，照亮了巷子尽头的景象。
那一瞬间，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江璃夜，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里停着一辆侧翻的巡逻车，警灯还在无力地闪烁着红蓝色的微光。而在车子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人。
他们穿着“天穹之盾”外围人员的制式作战服，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血迹或伤口。
但他们并没有死。
江璃夜能看到他们的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他们还有呼吸。然而，他们的姿势却极其怪异——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的软体动物，瘫软在泥水里，脸上保持着一种极度惊恐却又瞬间凝固的表情。
“这是……”
苏清颜快步上前，蹲在一个队员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
“还有脉搏，但非常微弱。”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而且……你看地上。”
苏清颜把手电筒的光圈移向那个队员的身下。
那里只有泥水和碎石。
没有影子。
即使在强光的照射下，这具躯体也没有在地面投下任何阴影。就像是光线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或者说……他们的“存在”本身变得稀薄了。
“影子被剥离了。”
苏清颜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一种非常高阶的概念干涉。不仅夺走了物理层面的投影，更切断了意识与肉体的连接。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失去灵魂的空壳。”
江璃夜站在苏清颜身后，双手死死地插在口袋里，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篡夺之影】的衍生用法——“影葬”。
虽然那个女人平时更喜欢简单粗暴地把人撕碎，但当她想要传递某种“信息”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残忍而充满了仪式感的手法。
把人的影子剥离，就像是把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
被剥离影子的人不会立刻死去，而是在无尽的噩梦中慢慢枯萎，直到变成一具干尸。
“这是示威。”
苏清颜站起身，目光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巷子尽头的那面墙壁上。
“璃夜，看那里。”
顺着光束的方向，江璃夜抬起头。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
在那面斑驳的红砖墙上，被人用某种黑色的涂料——或者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液体，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图案。
那是一根羽毛。
一根正在燃烧、扭曲、仿佛还在滴血的黑色羽毛。
而在羽毛的下方，是一行潦草狂乱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令人窒息的疯狂与杀意：
Missing You.（想你。）
这简单的两个英文单词，写得极大，占据了半面墙壁。黑色的液体顺着墙面缓缓流下，像是黑色的泪水，又像是某种诅咒的具象化。
“这是……”
苏清颜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虚渊教团七席干部之一，【嫉妒】的标志。”
她转过身，看向站在阴影里的江璃夜。
“看来，我们的情报网漏掉了一条大鱼。那个疯女人……居然潜入了沧海市。”
江璃夜没有说话。
她感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苏清颜只认出了那个标志是【嫉妒】。
但江璃夜认出的，是那个图案背后隐藏的真正含义。
那是她和墨鸦在教团底层相依为命时，为了躲避教官的监视而发明的暗号。
黑色的羽毛代表“我在看着你”。
而那个“Missing You”……
在那套属于她们两人的密码本里，这句话的意思从来不是什么浪漫的“想你”。
它的意思是：
“如果不滚出来见我，我就杀光所有你在乎的人。”
这哪里是涂鸦。
这是一封情书。
一封用鲜血和死亡写就的、充满了病态占有欲的最后通牒。
“该死……”
江璃夜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墨鸦那个疯子！她居然真的追来了！而且是以这种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方式！
这简直就是在对着“天穹之盾”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顺便对着躲在暗处的江璃夜竖了个中指。
“璃夜？”
苏清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江璃夜猛地回过神，发现苏清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那双碧绿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你的脸色很苍白。”苏清颜微微歪头，目光如炬，“而且，你的心跳很快。”
糟糕。
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被这个女人捕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