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愣住了。
她看着满身是血却依然屹立不倒的江璃夜，看着她为了保护那个少年而毫不犹豫地献身。
那一瞬间，她眼中的疯狂稍微退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扭曲的……嫉妒。
“为什么……”
墨鸦的声音在颤抖。
“以前的你，明明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这种弱者……”
“为什么现在……你要为了这种垃圾流血？”
“因为……”
江璃夜抬起头，红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因为我现在是……魔法少女啊，笨蛋。”
咔嚓。
她手中的双枪猛地合拢，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银色镰刀。
“既然你想看我不当人的样子……”
“那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虚言织界·第一乐章——【痛觉遮断】！”
随着一声低语。
江璃夜身上的伤口瞬间停止了流血。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直了身体，挥舞着镰刀，指向了那个曾经最亲密的搭档。
“来吧，墨鸦。”
“今晚，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而在结界之外。
苏清颜看着那突然染红了一角的紫黑色光幕，心跳骤停了一拍。
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碎了。
“给我……滚开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苏清颜不顾一切地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金色的光翼瞬间暴涨十倍，化作一颗耀眼的太阳，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拒绝她的世界。
风停了。
不，准确地说，在这个被扭曲的镜面世界里，连“风”这种概念都被冻结了。
江璃夜站在巨大的巴洛克镜面前，手中的银色镰刀垂在身侧，刀尖点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轻得像是一根针落地，却在死寂的空间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现在的样子，哪怕是用“惨烈”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苍白。
十几根黑色的羽毛像某种残酷的装饰品一样插在她的肩膀、大腿和侧腹上。虽然痛觉遮断欺骗了大脑，屏蔽了名为“疼痛”的信号，但身体的物理损伤是无法被谎言抹消的。
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的镜面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莲。
“哈……这就是你的见面礼吗？”
江璃夜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拔掉了插在左肩上的一根羽毛。
噗嗤。
血花飞溅。
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拔掉的只是一根粘在衣服上的线头。
“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啊，前、搭、档。”
她随手将染血的羽毛扔在地上，用鞋跟碾碎，语气里满是嘲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墨鸦悬浮在半空中，黑色的羽翼舒展着，像是一尊堕落的神像。
她看着江璃夜那副即使浑身是血也依旧挺直脊背的模样，眼中的红光愈发炽热，甚至带上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
“毕竟，只有让你流血，你才会正眼看我啊。”
墨鸦缓缓降落，赤裸的双足踩在虚空中，一步步走向那个被荆棘鸟笼囚禁的少年。
此时的陆逸尘，就像是一个坏掉的人偶。
五彩斑斓的颜料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杂着血迹，让那张原本清秀绝伦的脸变得诡异而凄美。他体内的“蜃楼”正在疯狂躁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骨骼被强行扭曲的咔咔声。
“别……别管我……”
陆逸尘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声音虚弱得像是要碎掉。
“璃夜姐……快走……我是……怪物……”
“闭嘴。”
“再废话就把你的画板折了。”
“噗……哈哈哈哈！”
墨鸦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陆逸尘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面对着江璃夜。
“听到了吗？小可爱。”
墨鸦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陆逸尘颤抖的脸颊，眼神却死死盯着江璃夜，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背叛了自己的恋人。
“看啊，这就是你现在的‘宝物’吗？为了这么一个只会哭鼻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废物，你居然敢违抗那个女人的命令？”
墨鸦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浓烈的酸味。
“那个叫苏清颜的女人……把你当狗一样使唤，给你戴上项圈，把你关在笼子里。而你呢？你不但摇着尾巴接受了，还为了她的‘所有物’拼上性命？”
“江璃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
墨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陆逸尘的皮肤里。
“你以前可是‘虚言’啊！是那个把世界当成游乐场、把人心当成玩具的最高杰作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为了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生活，就把我抛弃了呢？”
轰！
周围的镜子瞬间炸裂了十几面。
墨鸦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了爱意、憎恨、嫉妒和占有欲的黑色泥潭。
江璃夜叹了口气。
真的，太沉重了。
这种前女友找上门来质问“我和那个小妖精谁更重要”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个“小妖精”还是个正在漏颜料的男孩子。
这修罗场的配置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墨鸦。”
江璃夜推了推脸上的面具，语气无奈。
“首先，我不是狗。其次，苏清颜那个笨蛋也没那个本事给我戴项圈。最后……”
她顿了顿，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从来没有抛弃过谁。是你自己沉溺在过去的泥潭里，非要拉着我一起腐烂罢了。”
“腐烂？”
墨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松开陆逸尘，身体瞬间闪烁到了江璃夜面前，两人的脸相距不足五厘米。
江璃夜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了烟草味和血腥味的独特香气。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腐烂。”
墨鸦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江璃夜的心口。
那是心脏跳动的位置
“我知道的，亲爱的。”
墨鸦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诱惑，像是恶魔的低语。
“你的力量源于‘谎言’。你越是想要保护什么，你就越是要欺骗世界。可是……谎言是有代价的。”
“为了维持这种‘普通高中生’的虚假生活，你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吧？你的灵魂正在被‘虚言’吞噬，你的存在正在变得稀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