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琢磨着怎么接话,是继续据理力争还是识趣滚蛋,她却做出了一个让我把手里薯片都要捏爆的举动。
只见她沉默了几秒,从门缝里看我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视线扫了一眼安静的客厅和走廊。
然后,她用那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下了某种决心的声音说:“…这里不方便。”
“啊?”
“去你房间说。”
我怀疑我耳朵是不是真的被消毒液腌出幻觉了…
这家伙就这么语出惊人的吗?
去…去我房间?!
那个连我亲妈进来都要先敲三下门的私人领地。
是个课本乱放,墙上贴着过气动漫海报的…狗窝?
“不…不是…我房间有点乱…” 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因为紧张就连舌头都打结了。
要是让她看到我的房间,那还不如让我再去打扫一遍女厕。
我是真害怕木瞳瞳又蹦出来从各种观点抨击我险象环生的房间。
“这不是有现成的嘛,干嘛要去我那啊?”
我指了指她身后,顺眼往里看了一下。
唔…这也太黑了吧,这里面不会藏了些怪东西吧?
“没人告诉你随意进女生房间很不礼貌嘛?”
“我们是谈正经事儿,不是搞什么秘密结社…再说都聊到这儿了,还用再多走几步去我那啊…”
“你这一脸霉样,我可不会同意让你污染这里每一寸空气。”
看看,至少没到我房间呢,就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了,等一会儿真进去了,那还不知道怎磕颤呢。
“可我那真的…”
木瞳瞳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又扬起来一点。
“怎么?你房间就这么见不得人?有能力让全校女厕变得香飘飘的人,房间又会有多乱?” 她轻飘飘地反问,但是效果显而易见的杀伤力十足。
激将法!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
“谁…谁说的!” 我强装镇定的梗着脖子,在这儿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进来就进来!”
“不过事先声明,踩到什么东西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可不负责给你洗眼睛!”
对方也没再废话,直接将房门拉开了一些,侧身走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义妹已经换了身…和她根本不相搭的睡衣,就那种上半身跟个袍子一样长到膝盖,用熊的特征制作的睡衣。
没办法硬着头皮,领着她走向我那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短短的路程,感觉每一步都像走在针尖上。
完了完了完了,忽然想起来昨晚换下来的袜子好像还扔在椅子上,床上被子没叠,桌子上好像还有半包没吃完的薯片…
我在内心疯狂刷着弹幕,想想房间里的乱象,祈祷着待会儿不会被嘴炮给突突死死。
“咳…请、请进。” 声音有点发虚,手忙脚乱地推开房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木瞳瞳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我那不足十平米的房间。
从堆在墙角的一摞漫画书,到书桌上纠缠在一起的数据线,再到床上那团勉强能看出是被子的物体…
我看到她的眉头蹙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迈步走了进来,
她没有找地方坐,就只是站在房间中央那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上抱着胳膊,一副长话短说说完就走的样子。
“现在可以说了?” 木瞳瞳抬眼看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我赶紧把手里还攥着的那包薯片扔到床上,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
“呃…好。”
“你说,我听着。”
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怪异。
而我的房间,此刻就像一个杂乱无章的背景板,无声地诉说着主人不拘小节个性。
她抬眼看我,冰冷的气息在这狭小空间里,却多了点紧绷。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单刀直入。
“那视频,我反复看了很多遍。”
“关键帧就在那几秒,有只手往你随身带的帆布包里塞东西。”
“但角度太刁钻,根本看不清是谁的手。”
她没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我猜当时情况是这样的,”我继续分析,语速加快,感觉十几年未和人正常交流的脑细胞正在飞速运转,“有人趁你不注意,或者故意制造混乱,把指甲油塞进了你的包里。”
木瞳瞳依旧沉默,但下颌线绷得更紧了。
“为什么?”我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以你的性格,不是应该用最尖锐的方式撕破对方的谎言吗?”
“为什么要任由她们拍下那种模糊的视频,然后让流言蜚语在整个学校传开?”
“你对付我的劲儿哪去了?哑巴了?你就不会反驳回去吗?”
最后那句话,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语气中的激动。
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是因为看不惯她被人冤枉?
还是…因为自己有过曾经被霸凌的经历而产生的同情心?
她猛地抬起头,只见满脸布满无力感的复杂情绪。
“反驳?”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冰冷,“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向前迈了一步,几乎与我的鼻尖相对,开口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反驳?因为反驳有用吗?”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人偷东西,不是正好符合他们的期待吗?”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她的声音里带着非常容易察觉的颤抖,“在小学的时候,有人把班费塞进我的书包,我解释了,我争辩了,可他们只相信那个哭着指认我的好学生。”
“连老师都说,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难免会有些不好的习惯。”
我怔住了,从未听她或是木馨阿姨提起过这些。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疲惫,“有些人不需要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符合他们想象的故事。”
“而我的辩解,只会让故事更精彩。”